大明崇禎十七年(1644年)3月16日清晨,崇禎皇帝如往常一樣在宮中召見考選官,以“安人心,取狡謀,用兵足餉” 為題目,對32位考選官依次奏對。考選進行一半時,太監急匆匆從外面送來一封奏報:大順軍攻陷了昌平。崇禎皇帝看後,大驚失色,慌忙起身入內宮,召集心腹大臣商議對策,眾大臣皆不吭聲,崇禎大喊:“內外諸臣誤我,誤我!”當天晚上,李自成的大順軍勢如破竹,一路攻到了北京的平則門、齊化門外。
17日上午,大順軍擺開陣勢準備發起猛攻。攻擊行動開始前,李自成派出投降的太監杜勳入城 ,要求崇禎皇帝立刻“遜位”。崇禎皇帝用親信太監與杜勳談判,以拖延時間。大順軍見崇禎一拖再拖,於是發起了對北京的總攻。太監曹化淳同大順軍接應 ,大順軍佔領外城。崇禎得知外城失守,立即拔劍向袁貴妃砍去 ,命皇后自盡 ,再砍傷大女兒坤儀公主 ,還殺死只有幾歲的小女兒昭仁公主 ,又殺死幾個妃繽。
崇禎皇帝又將兩個兒子永王和定王召來,讓他們換上百姓的衣服躲入民間。他還寫了最後一道聖旨,讓成國公朱純臣統領軍事,輔佐太子復位。隨後,崇禎帶着幾十名武裝太監騎馬出宮,想要衝出城去。衝擊幾次無法出城,崇禎只得拉着王承恩奔到萬歲山,在一棵老槐樹上自縊身亡。
19日上午,大順軍攻下北京城,明朝覆滅。這天中午,李自成在宰相牛金星、軍師宋獻策等的陪同下,從德勝門進入北京城。李自成在入城前將箭頭拔掉,向軍中射去三支箭,申明軍紀:“入城之後,敢傷人劫掠財物和婦女者,殺無赦。”來到承天門後,李自成百感交集,抽出弓箭對着承天門射了一箭,然後大笑着進入了皇宮之中。李自成進入皇宮登極殿,立刻讓人追查崇禎帝下落,兩天後手下才在煤山發現了崇禎的屍體。
大順軍初入北京時,深得民心眷顧。北京城的居民,家家在門口設立香案,恭迎大順軍入城。大順軍還貼出安民榜文,要求百姓照常生活。對於明朝大臣,大順軍要求他們前來報名匯察,不願意當官的,自聽其便。願意當官的,按照前朝官位選用。但是三品以上的官員基本上不予錄用,四品以下的只留了100多人在京城任職,其他的則放到外邊任職。
打下北京城後,大順政權開始充盈國庫軍需,一是沒收明朝官府的庫存,二是進行“追贓助餉”的政策,強迫貪官污吏和富户把盤剝百姓的錢財交出來,充作軍餉和各種開支。這項重大的工作由大將劉宗敏主持,當時明文規定:內閣學士,交銀10萬兩;部院、京堂、錦衣,交7萬、5萬或3萬兩;科道、吏部、兵部、翰林,交5萬、3萬、2萬、1萬兩;部屬以下官吏,則交數千兩。皇親國戚則全部交出,才能免死。但是由於拷掠過甚,打擊面漸漸擴大,人心開始浮動,漸漸不滿大順政權。
25日,羣臣開始勸進李自成登基,李自成先是將明太祖朱元璋的“神主”遷到歷代帝王廟中,又將其他明朝皇帝的“木主”全部燒掉。為了製造天命所歸的跡象,又對外宣傳在宮中找到了刻着永昌年號的銅爐和漆盒。緊接着,眾臣開始為李自成縫製龍袍和皇冠,皇冠試了一次又一次就是不合適。宰相牛金星還主持制定了《永昌儀經》,對大順政權的官職、禮儀等內容進行了規定,按照五行相生相剋的原理,明朝以火德王,大順政權以水德王,因此衣服顏色以藍色為主。
一切工作準備就緒,登基日子選在4月17日。但由於山海關形勢惡化,李自成不得不御駕親征,登基日子被迫改期。在山海關的吳三桂坐擁大軍,夾在大順政權與清軍之間,地位舉足輕重。在南方,還有張獻忠的大西政權,李自成若能與大西政權聯合,要擊敗清軍和吳三桂是有希望的。但李自成卻在成都任命地方官,這觸犯了張獻忠的利益,雙方公開決裂。
為了招撫吳三桂,李自成在如今後當即派居庸關守將唐通前往山海關招降吳三桂。唐通帶去了大量金銀,還帶去了吳三桂父親吳襄的書信。吳三桂考慮家室都在北京,而且聽説李自成禮賢下士,加之明朝總兵白廣恩、牛成虎等人已經投降了大順政權,於是決定歸順。吳三桂將山海關讓唐通接管,自己親率大軍去北京見李自成。誰知在路途中吳三桂聽説父親被拘,愛妾陳圓圓被掠,於是調轉兵馬殺回山海關,唐通沒有準備,被吳三桂擊敗。
吳三桂決心投靠清軍,放清軍入關。此時唐通向李自成告急,李自成並未將此當一回事,仍在分兵南下進攻。4月13日,邊關危機已經成為燃眉之勢,李自成、劉宗敏這才親率10萬大軍北征。
4月21日上午八點鐘,大順軍與吳三桂軍在石河激戰。多爾袞率兩萬清軍精鋭於晚上抵達山海關,但多爾袞不敢進城,因為他不放心吳三桂。第二天,吳三桂與大順軍激戰,就在吳三桂軍即將崩潰之際,吳三桂登上歡喜嶺見了多爾袞,多爾袞這才下令全軍夾擊大順軍。大順軍已經激戰兩個晝夜,又遭到前後夾擊,因此大敗。李自成下令撤軍,清軍乘勝追擊40裏。李自成一路退到永平,原本想整軍再戰,不料軍心已經渙散,不得不退到北京。
李自成大軍在山海關戰敗,主要的原因不在清軍與吳三桂軍的聯合攻擊,而在於大順軍從上自下的腐敗,軍隊戰鬥力大大下降。進入北京城後,大順軍嚴格的軍紀很快鬆弛下來,一向不好酒色的李自成,同劉宗敏、李過等人“分得宮嬪各三十人”。劉宗敏更加過分,擄掠陳圓圓,拷打吳三桂之父吳襄,導致吳三桂在山海關兵變。宰相牛金星整日手持灑金扇,乘坐大轎往來拜客,全然不顧天下還未大定。
各軍將領為求升遷,大肆劫掠女子與金銀,手下兵士則用幾百輛大車將市場劫掠一空。此時大順軍全軍上下“耽樂已久,殊無鬥志”,大順軍個個身上“各懷重資”,“腰纏多者千餘金,少者亦不下三四百金。人人有富足還鄉之心,無勇往赴戰之氣。”
大順軍在山海關戰敗,於26日疲憊地返回北京。大軍過後,必有凶年。此時北京城內外鼠疫爆發,大順軍減員嚴重。李自成無法在北京立足,只得下令全軍向西撤退。在撤退前,大順軍燒燬宮殿和九門城樓,李自成草草登基當上皇帝。晚上五更時分,大順軍從南城撤出北京城,繼續進行流寇主義作戰,一直到最後敗亡。
李自成進入北京是3月19日,退出北京是4月30日,前後總共42天。在這42天裏,大順軍外出征戰10余天,搜刮和享樂20余天,營建府邸和準備登基大典10余天。一個原本能夠改朝換代,成就一番偉業的大好時機,就這樣被自己葬送了。也是這短短的42天,讓轉戰了數年,積累了民心的大順政權迅速失去民心,最終落得個兵敗滅亡的下場。
一直以來,李自成的生死下落成謎。比較著名的觀點是1955年郭沫若根據時人所寫的幾篇文章和發現的李自成寶劍、馬鐙為由,斷定李自成是死於湖北通城的九宮山,而且是被當地村民殺死。另外一個觀點是李自成並沒有死,而是躲在石門縣夾山寺當了和尚,法名叫奉天玉。
李自成是不是奉天玉和尚?這個問題史學家糾結已久,至今未有定論。但對大順政權而言,從北京撤出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失敗就已經註定。李自成生死與否,又能改變什麼呢?
這就是李自成入京42天所經歷的一切,至今讀來依然令人警醒。
參考文獻:《李自成》、《甲申三百年祭》、《明季北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