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環球時報報道,在台灣“總統府”連續幾天的隔空喊話後,8月29日,馬英九首度親自出面,以“中華民國政府的立場”公開向連戰喊話,要求他不要出席大陸9月3日的閲兵。不過,連戰30日還是頂着巨大壓力登上了飛往北京的航班。
在兩岸關係的發展中,連戰是繞不過的人物。這個生於大陸西安,長於台灣的“半山”之子(“半山”指日據時代赴大陸任職,而後再回台灣的政治人物),背後是一個顯赫的政治家族。其父連震東曾任台灣“內政部長”,其祖父連橫是《台灣通史》的作者,其子連勝文也子承父業,走上了政治道路。可以説,連戰的政治生涯和國民黨的命運興衰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
出身精英階層的連戰公眾形象一貫嚴謹,甚至給人以保守、刻板的印象,但是在多年的政治生涯中,連戰也曾主動或被動地留下讓人吃驚的活潑形象。
●“連戰連敗”曾是連戰政治生涯最醒目的標籤
連戰的前半生,官運亨通,1975年,時年39歲的連戰被任命為“駐薩爾瓦多大使”,從此踏上仕途。終蔣任內,連戰是台籍青年幹部中,首位升任“內閣”首長與“行政院”副院長的中生代政治人物。
連戰出生佳,仕途順暢,在交通部長任內很少出重大車禍,當外交部長時也沒有一個“邦交國”斷交。台灣曾有位記者評論説:細數當今政壇人物,連戰稱得上是福大命大,最受老天幫忙的一個人。
但連戰日後的政治處境卻相當艱困。2000年的“大選”挫敗,是連戰政治生涯中第一次失手,這最終導致了他與李登輝的決裂。2004年,敗北的故事再度上演。連戰將原因歸結為“3•19”槍擊案的兩顆子彈。
事件真相已無從知曉。但“連戰連敗”“大愚若智”已成為對手嘲弄的對象。除了對手百般嘲諷,連戰在從政期間也很少得到選民的掌聲,
連戰從小在台灣和美國接受精英教育,成年後在台灣大學當教授,“西裝革履、正襟危坐”是連戰人生大部分歲月的標準作派。台灣前“立委”謝啓大説:“連戰是個保守、拘謹的人,高高在上,與羣眾不夠打成一片。”
因為出身世家,連戰也一直被批是“不知民間疾苦”的典型,他與錢思亮之子錢復、陳誠之子陳履安、沈宗翰之子沈君山並稱台灣四大公子。連戰家族的奢華常遭到政壇競爭者與媒體的質疑。台灣表演團體“相聲瓦舍”就曾在舞台劇中諷刺,“連伯伯家早餐要吃一頭豬”。
連戰的低民意不止是個人的問題,也反映了國民黨在台灣政治轉型中的困境。台灣政治轉型,以選舉為主要特徵。無法適應選舉政治的政治人物很快被時代淘汰。選舉時代,政治人物的形象是最寶貴的資源之一,而國民黨在台灣執政多年,雖人才濟濟,可是有歷練、形象清新、擅長競選言辭的政治人物屈指可數。官僚作風、貪財好利、黑金政治、各種明潛規則使得轉型期的國民黨幹部形象上能被台灣民眾接受的寥寥無幾。更加民主化、年輕化、清新化、精簡化成為國民黨改革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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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新的選舉文化要求一個更加輕快的政黨領袖時,連戰也曾試圖做出改變。2004年台灣“大選”期間,年近七旬的連戰突然“活潑”了起來。他上綜藝節目《康熙來了》,與小S手挽手模擬逛街,還和小S探討四角內褲的問題。
小S:戰哥啊,請問您平常在家穿什麼型的內褲?
連戰:我在家、在外面都穿一樣的內褲。
小S:我知道,是不是四角的?
連戰:BOXER ……
小S:會比較高腰一點嗎?
連戰:蠻高的。
這期節目反應熱烈,很幫連戰加分,連一直被認為“小心翼翼、過分拘謹”的連戰夫人連方瑀也讓人另眼相看。不過當時的連勝文留給人的印象卻是:滿嘴政治、冠冕堂皇。小S幾次提醒他:“好啦,我們不要聽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啦!”“不是説好不聊政治的嘛?”
●大陸行扳回顏面,為其政治生涯完美收官
第二次輸了“大選”,似乎已經宣告着連戰政治生命的終結。退無可退,連戰和國民黨選擇了艱難轉身。
2005年1月,經過大陸方面和國民黨接洽,兩岸實現春節包機直航,大陸客機第一次降落在台灣的機場。4月,國民黨副主席江丙坤到訪大陸。江丙坤剛回台灣,連戰就邁出參訪大陸的“歷史性的一步”,實現了國共兩黨領導人60年來的第一次握手。有媒體稱這是連戰“政治生涯”最後一擊。媒體評論員楊錦麟説,連戰“在中國近現代史上留下了一席之地”。這是連戰政治威望的最高峯。
這次訪問也意外的留下了活潑一幕。2005年5月1日,連戰回到了闊別60年的母校西安後宰門小學,7個孩子以“童年•陽光•校園”為題進行了童聲朗誦表演:“爺爺,您回來了,您終於回來了,您的母校歡迎您,這片故土留戀您,留戀您!” “多少次企盼,放飛我企盼的信鴿;多少次凝望,隔海的親人要回鄉;多少次夢裏,是我們團圓的好時光,兩岸的小朋友手拉手兒把歌唱。”
小學生字正腔圓的誇張表演,聲音充滿了違和的深情和迫切,這一時讓場面顯得有些滑稽。身經百戰的連戰以及有着外號“鐵臉撕不破”的夫人連方瑀都繃緊神經,緊抿嘴唇強忍着不笑,而後面的兒子連勝文和女兒連惠心明顯修為不夠,早已忍不住哈哈大笑。後宰門小學生的朗誦表演傳到台灣後,也讓台灣人民笑痛了肚子,甚至成為台灣下載排行榜首的手機鈴聲。
2005年8月19日,連戰卸任國民黨主席。新主席馬英九在交接儀式的演講中説:“參照連戰的兩岸政策主軸,建立兩岸善意溝通平台,形成良好互動,並據以制定政策方向。相信和平兩岸,共創雙贏,最符合台灣的利益,也是兩岸民眾的共同願望。
同年年底,台灣“三合一”選舉,國民黨大勝,國民黨中興局面舒展開來。當時南方週末在《勇者連戰》中寫道:國民黨在縣市選舉中大勝,馬英九個人魅力固然是原因之一,但不能忘記,順應民意參訪大陸,並完成國民黨世代交替之後,連戰其實已經為國民黨定下了勝選的基調。可以説,連戰將自己的歷史評價與大陸綁在了一起。
●後繼乏人的國民黨讓政治失去看點
連勝文“子承父業”在政壇打拼時,連戰已經漸漸退隱到幕後。除了偶爾前往大陸與重要人物晤面,或幫某個國民黨籍候選人站台助選外,連戰很少在公開場合露臉。
2014年連勝文宣佈參選台北市長後,連戰宴請了黨籍雙北“立委”及黨內大佬,全力拉抬兒子連勝文參選台北市長的選情。連戰表示,身為父親、當然關心兒子能否勝選;身為國民黨員,更關心年底選舉對國民黨的永續、發展,以及對社會、民眾福祉的影響。“連勝文不能輸,國民黨更不能輸”。
言談之間,連戰已經將連勝文視為國民黨年輕一代的希望。
但連勝文的家庭背景還是給他帶來了負面印象,李敖等人就曾尖刻質疑他的家世。首次市長辯論時,連勝文不斷談所謂“經濟競爭力”,強調他個人的財經背景和行政能力。這是很傳統的以經濟發展為最高價值的意識形態,但台灣人已經不買賬了。
連勝文最終競選失敗。選前近一個月,幾乎各家民調柯文哲都領先百分之十,尤其是在年輕羣體中,對兩人支持的差異更大。
媒體人張鐵志評論道:“連勝文和柯文哲,一個屬於舊時代,一個是更符合新世代青年的候選人。”這也是國民黨和民進黨今日的力量和民意對比。國民黨再次面臨轉型和人才斷層的困境,一如連戰當年面臨的困境。
力量對比失衡的台灣政壇也明顯不夠好玩了。叱吒風雲的名嘴老了,諧星雲集的政論節目辦不下去了,連《康熙來了》也好久沒有邀請政治人物做客了。沒有現實激烈的政治大戲,新聞哪能有好戲連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