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有無數的才子青史留名,他們或是文思斐然、或是才氣逼人。古時候的讀書人講究"學而優則仕",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每個讀書人的心中夙願,於是在這種思想的指引下,文人最"正統"的出路便是入仕為官。即便是飄逸浪漫如李太白、豪放崢嶸如辛棄疾、纏綿婉柔如柳三變也逃不過這個定律。在宋朝有這樣一位千古文人,他有天縱之才,亦是追求入世,但一生之中在官場上卻始終鬱郁不得志,屢遭貶謫而且還越貶越偏,這個人就是蘇軾!
在我們的印象之中,蘇軾是豪放派的詞宗,那他的詩詞理所應當的應該是不羈的、豪邁的。確實,蘇軾的作品大多十分飛揚,但在其中有這麼一首與眾不同的詞,它寫在蘇軾被貶官之後最為苦悶的時候,是蘇軾作品之中為數不多情感落寞的詞曲,它就是《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
蘇軾出生於眉山,因着家學淵源的緣故,幼時的他受到了父親很好的啓蒙,並且其父蘇老泉為兒子起名為"軾",本身就是對兒子寄予了深厚的希望。嘉祐元年的時候,蘇軾隨着父親首次出川赴京趕考,年少輕狂的蘇軾在做文章的時候,自編典故應用在文中。後來,當主考官歐陽修詢問蘇軾的時候,他只是一句:"何必洞悉出處"便打發了當時已經為名滿天天下的歐陽修。
縱觀蘇軾的一生,他確實在仕途上屢遭坎坷,但好在蘇軾生性豁達,眼前的困厄對他來説只是紅塵煉心的一部分罷了!雖然在官場上不得意,但在文壇中,蘇軾一直享有盛名。無論是早就對蘇軾青眼有加的歐陽修一派,還是與蘇軾政見相左的王安石一派,對於蘇軾的才華都是認可的,甚至於在"烏台詩案"爆發之後,連王安石都上書天子,懇請天子顧念蘇軾的才情饒他一命。
其實蘇軾之所以享有千古美譽,除了他的詞文是宋朝文壇的執牛耳者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那種韌性和樂觀。即便蘇軾在官場上屢被打壓,但他從來都是不會被打垮的,蘇軾一生的作品之中,確實有婉約新麗的詞曲,也有備顯落寞的詩詞,但它們的基調歸根究底都是積極的、有希望的,而不是破碎的、黑暗的。蘇軾身上的這種韌性,激勵了後世無數的讀書人!畢竟自古以來詩文雙絕的人雖然少,但總歸是有的,可蘇軾從來只有一個!
蘇軾的人生中有一個繞不過去的坎兒,那就是"烏台詩案"。雖然蘇軾才名在外,但在朝堂之上,他一直都是一個比較尷尬的存在。因為在科舉入仕之時蘇軾倍得歐陽修的青睞,所以他便自然而然地被劃歸為了歐陽修的黨羽。如果歐陽修後來沒有和王安石產生政治爭鬥的話,那蘇軾的仕途或許會在歐陽修的庇佑下官運亨通,但可惜的是沒有"如果"。
蘇軾在第一次參加完科舉考試之後,接連遭受了喪母和喪父的打擊,並且一連為父母守孝六年,當蘇軾再次回到朝堂之上的時候,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那時,朝堂之上守舊派和新黨之間相互傾扎,變法派因為有天子的暗中支持,所以將變法進行的風風火火,就連蘇軾的恩師歐陽修也在這種情勢下被迫離京。所以,回到朝堂之上的蘇軾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新黨人們的眼中釘。不久之後,蘇軾被新黨以詩詞為由,誣告其在詩中包藏禍心、暗中不滿天子。因為這場誣告,蘇軾在獄中被監禁了百餘天,雖然最終撿回了條命,但卻被貶謫出京、遠赴黃州。
而《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就是在蘇軾被貶後初到黃州所做,這時正是蘇軾一生之中最為彷徨孤苦的時刻。
在這首詞中,蘇軾將自己孤苦無依卻又清高自詡的內心表達的淋漓盡致。首先在上闋之中,以自然景物切入主題,表現出了孤寂,無論是"缺月"還是"疏桐"無不透露出悽清的氛圍。下一句緊隨其後,點明瞭時間,既表達了蘇軾夜深不思眠的愁思,也側面突出了靜謐的自然環境。尾句中的"縹緲孤鴻"的意象,為本詞平添了幾分虛無感,互為補充、物我同一,令孤獨的形象、氛圍更加具體。
下闕起筆即將鴻與人同寫,一句"有恨無人省"則把此人內心的孤獨、苦悶全部述諸於筆端,以萬鈞的筆力只寫自己的心境。"揀盡"兩句直抒胸臆的描寫了鴻的不行和幽憤。詞人在這裏用象徵的手法借孤鴻自比,表面上是寫對孤鴻的同情,實則是在寫自己,暗自為自己鳴不平。詞人在下闕中將自己的情感對象化,展現了別具一格的藝術匠心和高超的抒情技巧。
作為蘇軾作品中難得一見的"悲觀"詞作,這首《卜算子》寫進了千古以來失意之人的孤寂與悽苦的心境,具有極高的藝術水準,並且寄意深遠、用筆空靈,實屬是難得的上佳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