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一刻:那些年我讀過的“小黃書”

  去年逛書店,一大撥看書的人,老大爺手上的茶杯白煙嫋嫋,時不時地呷一口,眼神沉在潔淨的書頁上。兩個孩子,穿着校服,迅疾地翻着,一臉的疑惑。

  “你確定這裏面有那個?不像啊,沒看到。”高個子的有些懷疑。

  “肯定有,你看這書名。”矮小的男生語氣堅定。

  “可是錢不夠啊?”

  “一人出一半,到時候輪流看。”兩個人合上書去了櫃枱。

  我瞟了一眼書名:《紅樓夢》。

  年年歲歲花相似。曹老爺子的《紅樓夢》,高中時人人都借,第六回:賈寶玉初試雲雨情,那幾頁都翻毛邊了,大家笑而不語。

  最受歡迎的是《十日談》,我掀了幾頁還回去,林子拍着我的肩膀壞笑:“看出感覺了吧。”薄伽丘這廝一本正經地胡説八道,寫天主教會的淫亂,寥寥幾語勾人心魄。

  從他的書裏,我朦朦朧朧地感覺到文學作品裏越是正經的地方越是淫穢,鮮明的反差,刺激撩人,這點古今中外都一樣。

  小學時讀三言二拍,真黃,尼姑、和尚、老道眼睛裏都是火花,動不動慾火焚身,書中越是清淨之所越是藏污納垢之地。

  當然也有偽書,初三時買過一本假《金瓶梅》,故事情節大致如下:潘金蓮李瓶兒春梅是義結金蘭的三姐妹,三個人同仇敵愾,為婦女階級張目,手刃惡霸西門慶。

  讀完,我只想説:你大爺的。

  高中瘋狂痴迷蘇童,蘇童的文字水光瀲灩,靈氣逼人,常常進去如陷泥沼,不能自拔。讀《米》時,心撲通撲通跳,令人誘惑的惡,亮晶晶的米粒,裏面的性描寫。。。。。。這部小説後被改編成電影《大鴻米店》,封面豔紅大膽:精壯的陶澤如壓着裸體女人,溢出的情慾滿滿,電影被禁。

  多年後,看蘇童演講,不得不佩服,魯迅先生説《紅樓夢》:“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大作家畢竟是大作家,《復活》這種我現在讀起來都昏沉沉的書,蘇童九歲便已讀過,讀得臉紅心跳,讀出別樣意味,至今他都難忘瑪絲洛娃的親吻和性。

  大膽的是王小波,學校對面書店,金黃的封面,時代三部曲十塊,盜版。打開一看,什麼玩意兒,搞破鞋搞了一整本書,扔進書櫃落灰。高三買了本李銀河出的《王小波十年祭》,很多大作家自覺自願地給王小波背書,這個蔫不拉幾的傢伙原來這麼厲害,回家重新拾起,讀出點不一樣的味道。

  大學女同學問我:“王小波好看嗎?”我支支吾吾:“你最好還是別看吧,性描寫太多。”幾天後見面,她笑聲朗朗:“你一説,我就更好奇了,這幾天加班加點,差不多都讀完了。”

  武俠是男孩的童話,與金庸相比,古龍像個可愛的小混混。古龍書裏的女人大多美豔妖嬈,蛇蠍心腸,動不動對男人投懷送抱,輕解羅裳,時不時地就是修長的大腿,白玉般的胸膛。

  《多情劍客無情劍》裏,林仙兒直接對李尋歡説:“你想不想跟我睡覺。”

  “想。”

  “那你就自己慢慢想吧。”

  讀到這,情不自禁笑了。

  金庸,金大俠,大俠那就得裝,得端着。他小説裏的男女主人公經常同處一室,秋毫無犯,清風明月,一夜無事,然後東方既白(虛竹好像是例外,和尚,又是和尚,和尚招你們惹你們了?)。黃蓉渾然不知男女之事,懵懂地問洪七公:“破了處女身子,是殺了她們嗎?”金大俠的十五本書裏,我之所讀,最為香豔者有兩處:一是香香公主出浴,嫋嫋婷婷,宛若仙子,二是韋小寶與建寧公主,那次是真出事了。

  同為作家的錢鍾書也是老司機。當年在清華,曹禺見吳組緗進圖書館,故意逗他:“你看,錢鍾書就坐在那裏,還不趕緊叫他給你開幾本英文淫書?”吳組緗也不扭捏,徑直走到錢鍾書桌邊,請他開三本英文黃書。錢鍾書也不客氣,筆走龍蛇,刷刷刷給他開了四十多本,作者姓名內容特徵一一列上,吳組緗不禁歎服。

  胡適也是個中高手,他在北大時,有位教授家裏收藏着一幅春宮圖,談性正濃的時候,給大家展示。胡適輕輕合上,並不十分熱衷,他眼高,講起一幅更好的:一張牀,牀上的簾子已經掩了下來;在牀邊的踏腳上放着兩雙鞋,一雙是男鞋,一雙是三寸金蓮的繡花女鞋;而在這個帳子旁邊有一隻貓,舉起一隻爪子撩開一角。

  此種場景朦朧曖昧,引人遐想,胡適説:“這就是中國的傳統。中國的傳統就是以這種方式來處理類似於牀戲、吻戲這樣的場景的。”

  錢鍾書有句話:十八九歲的男孩子,他心裏裝的女人大概比皇帝的三宮六院還要多,而且對女人的想法比廁所還要骯髒。但是與此同時,他又在嚮往最純潔、最美好的愛情。

  我瞅着兩個孩子的歡快的背影,想着他們到家會不會失望,畢竟一本《紅樓夢》也二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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