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福獻 圖片/來自網絡
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是星期一。
清晨,當一縷晨曦調皮地擠進窗欞,照耀在我屁股上的時候,娘就喚醒了我。我從牀上一骨碌爬起來,穿衣,洗臉,吃飯,然後背上書包,去村西頭的小學校裏上課。
天氣是晴朗的,蔚藍的天空中飄蕩着白色的雲朵,街邊的楊樹上傳來了呱噪的蟬聲,鳥兒們在樹上“啾啾唧唧”地鳴囀着,好像正在賽歌一樣。她們比賽着,誰的歌聲最優美?誰的歌聲最嘹亮?一出門,我就遇上了紅河、佰利和建國他們三個,與其説是我遇到了他們,倒不如説是他們在等我。
“福獻,南河快要乾涸了。水窪裏有魚,你敢不敢跟我們一起去摸魚?”
“可今天得上課。又不是星期六。”我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依我看,你不過是害怕李老師罷了。”紅河挑釁地看着我,目光裏滿是鄙夷。
“膽小鬼!膽小鬼!”佰利、建國和紅河圍住我,用手颳着鼻子,衝我扮起了鬼臉。
“去就去,誰怕誰呢?”我終於被激怒了,就跟着他們,一起去了村南的小河邊。
河堤上,綠草如茵。槐樹開花了,槐香撲鼻,蜜蜂們在我們頭頂飛舞着,發出嗡嗡的聲音,她們辛勤地勞作着,忙着在槐樹上採蜜。兩隻蝴蝶在我身邊翩翩起舞,我追上去,用手去捕捉,可她們卻從我的指縫間飛走了……
為什麼要上學呢?真不知道大人們是怎麼想的?
紅河他們在水窪的兩頭築起了堤壩,然後用從家裏偷來的臉盆往外舀水。水漸漸地淺了,魚兒們露着脊樑,驚恐萬狀地竄來竄去。我站在水邊,四下張望着。這時,水中央泛起來一個碩大的水花。
“有大魚!”我興奮起來,顧不得擦去臉上的汗水,手裏的臉盆揮舞得更歡了。
水越來越少了。一條鱗光閃閃的大鯉魚卧在淤泥裏,魚鰓一張一翕地喘息着。我撲上去,想要摁住它,它卻撲稜着尾巴,甩了我一身黑泥,然後,又從我的身邊溜走了。
我不甘心,轉過身去,它又出現在我的視野中。坑裏沒有水了!它已經無處躲藏了,我彎下身子,扼住它的脊背,抓起一塊鵝卵石,重重地擊在了它的頭部。它昏了過去,我奮力把魚兒甩上岸去。
“有二斤多重吧?”
“不,足有四五斤重。和我去年摸的那條差不多。”
大家一邊七嘴八舌地議論着,一邊捕捉着水窪中的魚兒。滿滿的一桶魚!收穫頗豐!可我們卻不敢帶回家去,我們躺在河堤上的草叢裏想着辦法,直到遠處的放學鈴聲響起。
“呆一會兒再回家。就説,是放學後摸來的魚。”
這主意不錯!
中午時分,娘燉了一鍋鮮美的魚湯,她也沒有細問魚的來歷。我狼吞虎嚥地品嚐着香噴噴的魚肉,早把逃課的事兒忘到了九霄雲外。午飯後,我一溜小跑着,去了學校。
剛進學校,李老師就把我叫進了辦公室裏,紅河、佰利和建國正等着我呢。
“一人拿一把掃帚,”李老師命令着我們,“用掃帚疙瘩,在自己頭上揍十下。”
建國拿起掃帚來,輕描淡寫地在頭上拂了幾下。
“不行!太輕了。重來。”
就這樣,我呲牙咧嘴地在自己頭上猛揍了十下,李老師又讓我們寫了檢查,這才放過了我們。
“你真傻,揍自己恁狠幹什麼?”一出辦公室,紅河就責怪起我來。
是啊,我幹嘛揍自己那麼狠呢?我是不是真的傻了啊?我後悔起來。
“李老頭兒太壞了。我們回去告訴娘吧,讓娘找他算賬。”
我沒吭聲。依孃的脾氣,告訴她後,她非抽我嘴巴不可。
“好主意!就這麼着。”他們小聲嘀咕着,拿定了主意。
第二天,佰利尾隨着他娘,得意洋洋地去了學校,他要去找李老師算賬。佰利他娘向李老師問明情況後,感激不盡地説着:“這娃該揍。謝謝您,李老師。“一邊説着,一邊還掄圓了胳膊,當眾摑了佰利兩巴掌。建國回去後,也被他爹用皮帶狠抽了一頓。
紅河聽説了他倆的情況,回家後連個屁都沒敢放。我也沒敢告訴我娘,可我娘還是知道了,她把我狠狠地訓斥了一通。
從此,我們再也不敢逃課。(文中人物皆為化名!)
作者簡介:張福獻,原名張慧峯,山東省成武伯樂一中教師。華文原創小説簽約作家,南方文學編輯,中語參專欄作家,著有中篇小説《吉祥和他的夥伴們》,有詩歌、散文和小説數百萬字,散見於各網絡平台。
壹點號 張慧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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