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 是個出名的風流宰相。東晉王謝並稱,但謝安卻比王導名氣還大。這裏頭,除了喝酒、作詩、下棋之外,是鎮靜,處變不驚。
鎮靜是一種功夫,也可能是一種缺陷。見到值得害怕的事害怕,見到令人驚叫的事驚叫,是正常人的本能。但是,練過的練家子和遲鈍的傻子,都能做到不害怕,也不驚叫。
當然,謝安的鎮靜,是練出來的,因為他不傻,能作詩,能鬥機鋒,清談的本事一點不比別的士族小,道具也比別人的漂亮。謝安最令人稱道的鎮靜之風,表現在淝水之戰中。前秦的苻堅,帶了八十萬大軍南下,而東晉可以調動的兵力,只有謝安的侄子 謝玄 的五萬人馬。
兩軍在淝水對峙,東晉這邊的人都慌得不得了,性急的,已經開始收拾細軟,準備走路。但是謝安不急,天天下棋,門客們讓他,每盤都讓他贏,他就一盤接一盤,諸事不問。有一天,有人悄悄在他耳朵邊説了幾句悄悄話,他神色不變,依舊下棋,落子如飛。棋又贏了,他才站起來,輕描淡寫地説了一句:小兒輩破賊。人們才知道,前方打贏了。回房歇息的時候,腳步一亂,木屐折了。説明他的內心,其實還是挺激動的。
謝安料到了謝玄一定會贏嗎?當然不會。謝玄的勝利,其實不是打的,而是對方漢人士兵不樂意東晉覆滅,自己長腿跑了,導致的大軍潰散。如果當時沒有人這樣跑,東晉一定贏不了。如果前線輸了,做宰相的,驚慌是一刀,鎮靜也是一刀,反正就是一刀,何不做得漂亮點。
魏晉名士,有這個範兒的不止謝安。當年孔融做東海太守,有敵寇攻城,他不去帶人守城,在家裏下棋,攻城攻得急,他下棋,城破了,他依舊下棋,人家打到門口了,才被家丁拖着逃走。
鎮靜這功夫,是福是禍,其實説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