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氣市場“前所未見”的全球化,使得天然氣危機在世界各地蔓延開來。
6月初的一天早晨,美國得克薩斯州一個看似不起眼、實則至關緊要的天然氣設施(得克薩斯州自由港工廠)發生了爆炸並導致火災,該設施可以將美國頁岩氣液化並運往海外。
儘管火災僅持續了40分鐘,且並無人員傷亡;但自火災後三個多星期,更大、更難撲滅的熊熊烈火仍在歐洲、亞洲及世界其他地區的金融和政治領域延燒。
作為目前世界上最炙手可熱的大宗商品,眼下,天然氣是全球通脹的一個關鍵驅動因素。即使以當今動盪的市場標準衡量,天然氣價格的漲幅也是極其恐怖的。自2021年初以來,歐洲天然氣價格上漲了約700%,這使得歐元區離經濟衰退又進了一步。
簡而言之,現在,在影響地緣局勢走向這件事情上,天然氣與石油不分伯仲。不僅如此,俄羅斯動不動就的“限氣”甚至“斷氣”的行為,使得歐洲天然氣危機不斷“進階”。
隨着歐洲各國競相在冬季之前獲得充足的液化天然氣庫存,在全球天然氣市場上,“踩踏”事件頻頻出現。
1970年代石油危機“陰魂不散”
德國表示,由於歐元區的大型經濟體中,家庭與企業的用電需求極為龐大,天然氣短缺可能引發歐洲版“2008全球金融危機”。 7月11日,聯通俄歐的“北溪”天然氣輸送管道將以維護為由關閉十天。人們越來越傾向於,俄羅斯可能會使北溪“永不流動”。而為了限制俄羅斯的天然氣收入,G7集團正在探討“限價令”,並支持新的液化天然氣投資。對於較貧窮的歐元區國家而言,失去廉價俄羅斯天然氣意味着其能源系統面臨崩潰。
美國能源研究公司ClearView Energy Partners LLC的董事總經理凱文·布克説:
“1970年代高油價的陰魂附身在了2020年代的天然氣。由於在現代經濟中發揮的重要作用,以及世界各能源進口國對能源安全和供應多樣化的需求越來越迫切,高企的天然氣價格成為全球經濟的心頭大患。”
曾經,天然氣僅在分散的區域市場交易。而現在,儘管在世界經貿格局在逐步“去全球化”,但天然氣貿易卻朝着相反的方向發展。它的全球化速度很快,並可能快上加快。
作為向清潔能源過渡的一部分,許多國家已經漸漸淘汰煤炭等高污染化石燃料,轉向使用天然氣,在某些情況下還包括核能。在發現增產天然氣有利可圖後,美國在全球液化天然氣出口市場的地位已迅速上升,並能夠與全球天然氣第一大國卡塔爾一爭高下。2021年,有44 個國家進口液化天然氣,幾乎是十年前的兩倍。但與石油不同的是,美國液化天然氣必須在得克薩斯州的自由港工廠等地進行液化並輸送至各大進口國。
這就是為什麼並非美國海岸輸送液化天然氣的七個終端中最大或最先進的得克薩斯州自由港工廠爆炸,使得天然氣危機在全球經濟中大炸特炸。
氣價高,缺口大
自得克薩斯州自由港被迫暫時關閉以來的幾周內,歐亞兩地的天然氣價格飆升60%以上,在此期間,俄羅斯也進一步削減了對歐洲的天然氣供應。相比之下,在美國,由於得州自由港因故關閉,更多的液化天然氣出現在國內能源市場,這使得美國天然氣價格暴跌近40%。
全球大宗商品市場上已經有很多極度緊張的跡象。戰爭和新冠疫情的確推高了從糧食到金屬價格的漲幅,但與天然氣價格的漲幅相比無疑是“小巫見大巫”:現在,在亞洲,天然氣的價格大約是一年前的三倍;在歐洲,天然氣是通脹節節攀升的重要推因。
今年,在得州自由港關閉之前,美國天然氣期貨價格也上漲了一倍多。考慮到德國、烏克蘭等主要政治盟友的用氣需求,美國能源商警告説,更多的出口將意味着更高的國內用氣成本。
美國工業能源消費者協會主席保羅·西西奧説:
“市場對得州自由港火災的反應,表明液化天然氣出口與通脹對國內天然氣價格,以及電力價格的影響之間存在明顯聯繫。”
為了滿足新需求,大量資金已經湧向美國天然氣工業,並且在上週的G7領導人會議上得到了推動。在會上,七國集團領導人表示,會大力支持支持對美國天然氣項目的公共投資,這樣的公共投資是應對當前危機所必需的。
在天然氣危機下,歐洲也與應對氣候變化的政策上背道而馳。一直專注於為可再生能源融資的歐洲投資銀行和歐洲復興開發銀行等政府支持的貸款機構已經發出了轉變的信號,並表示,當下,他們更願意支持天然氣項目。
但據彭博情報公司稱,歐洲的驚人努力還不夠,據彭博社計算,到2026年,進口美國液化天然氣僅能滿足該地區40%的天然氣需求。儘管這一數字是去年的兩倍,但仍遠低於此前俄羅斯天然氣供應所佔的龐大比重。
“全球化”從未如此明顯
這就是為什麼歐洲經濟因天然氣導致衰退的警告不斷升級的原因。
上週,德國政府表示正在就救助公用事業公司 Uniper SE 進行談判,該公司每天損失約 3000 萬歐元(3100 萬美元),因為它必須以飆升的現貨市場價格彌補俄羅斯天然氣的流失。化工巨頭巴斯夫等公司表示,他們可能不得不減產。德意志銀行指出,天然氣短缺將觸發能源配給制度落地實施,德國經濟陷入衰退的風險也會越來越大。德意志銀行同時指出,意大利和法國的電價也在飆升。
摩根士丹利預測,歐元區經濟將在年底前陷入低迷。
對於一些新興市場而言,隨着天然氣貿易全球化,它們不得不硬着頭皮與德國等富裕國家在市場上競爭,最終導致災難性的後果。
1、今夏,在巴基斯坦,以廉價液化天然氣為基礎建立能源系統已“計劃停轉”,舉國迎接沒有電燈的夜晚。而巴基斯坦主要城市的購物中心和工廠也已被勒令提前關閉,政府官員的工作時間也縮短了;
2、由於價格飆升,泰國正在限制液化天然氣進口,這可能使泰國面臨燃料短缺的風險。而在2021年年底天然氣價格漲勢初現時,緬甸就切斷了所有液化天然氣進口,印度也削減了天然氣進口量。
能源和環境經紀公司Vanir Global Markets駐新加坡董事總經理詹姆斯·惠斯勒(James Whistler)表示:
“曾經,在很大程度上,天然氣市場僅存在於有限區域,但現在,天然氣現貨市場是全球性的,並緊密連結着世界各國。在過去幾個月中,這種‘全球化’從未如此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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