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多家大型企業申請破產重組前向高管發放高額獎金 圖據《金融時報》
新冠大流行引發的經濟衰退，已導致美國數十家知名大型企業不堪重負宣告破產。而據《華盛頓郵報》26日報道稱，包括赫茲租車、零售商J.C. Penney和百貨連鎖內曼·馬庫斯在內的各大公司在申請破產保護前，紛紛作出了一個“奇怪的舉動”——向高管發放高達數百萬美元的“獎金”。
監管文件及法院文件顯示，自今年3月美國疫情暴發以來，至少有18家大型企業申請破產重組前，向高管發放了6至7位數的獎金。文件顯示，這18家公司在揹負790億美元債務的同時，向高管發放了共計1.35億美元的“獎金”。
《華盛頓郵報》指出，從女裝品牌New York & Co母公司的60萬美元到切薩皮克能源公司高管們分得的2500萬美元，這些豐厚的“留任獎金”充分詮釋了這場經濟衰退是如何加劇了全美收入不平等。在高管中飽私囊之際，這些公司解僱了數萬名員工，其中大部分人年薪不足2.9萬美元。
多家企業破產前一邊裁員，一邊給高管高額獎金
受新冠疫情影響，49歲的烏託比亞·霍恩巴克爾丟掉了在達拉斯連鎖餐廳Chuck E. Cheese的工作。
此前不久，這份時薪12.5美元的工作剛剛幫助她擺脱了無家可歸的生活，在汽車旅館擁有了一間房間。她曾希望，最終能靠這份工作搬進一套一居室的公寓，這樣就可以和女兒以及三個孫子孫女一起生活了。然而3月17日，她被告知要求無薪休假。六個月後，她成為了被裁員的幾十名員工之一。
“我感覺自己剛從桶裏爬出來，”她説：“然後新冠大流行就來了，又把我踢回去了。”
在此期間，Chuck E. Cheese的母公司CEC Entertainment申請破產，稱其負債20億美元。然而在申請破產保護前，該公司向高管發放了近300萬美元的獎金，其中，任職不足五個月的首席執行官大衞·麥基爾利斯得到了130萬美元的獎金。
“這當然讓我很生氣，”霍恩巴克爾説道：“但這就是現在的世界：大公司為所欲為，（無視）我們這些剩下的小人物從此一蹶不振。”
在一份監管申報文件中，CEC Entertainment方面表示，發放獎金是為了留住員工，“同時為他們提供穩定的經濟來源”。
對於這樣的獎金，總部位於丹佛的能源公司Extraction Oil & Gas發言人也回應稱，在6月申請破產前一週，該公司發放了670萬美元的留任獎金，原因是“在當前環境下，公司歷史上的薪酬結構和業績指標未能有效激勵員工”。據報道，該公司今年解僱了120多名員工，約佔員工總數的40%。
媒體梳理的疫情期間在申請破產前給高管發放獎金的企業 圖據《華盛頓郵報》
據《華盛頓郵報》報道，一些企業還請求破產法庭批准在重組期間向高管發放所謂的“激勵獎金”。例如，負債超過240億美元的汽車租賃巨頭赫茲，該公司在5月申請破產保護前三天發放了1620萬美元“獎金”，隨後又詢問法院是否可以再支付1460萬美元的“激勵獎金”。
法官駁回了這一要求，稱其“令人反感”，但後來批准了一項計劃，如果高管們達到某些財務目標，就向他們支付820萬美元。與此同時，自今年3月以來，赫茲已經裁員11000名員工，佔其美國員工總數的三分之一以上。
大公司“留任獎金”讓“防撈金”法案成擺設
法律專家指出，企業此舉完全是為了規避2005年誕生的一項旨在杜絕重組期間發放此類獎金的法案，該法律專為防止高管們在公司陷入困境時“大肆撈財”。
文件顯示，在一些申請破產保護的案例中，企業通常會在申請破產前幾周或幾天，以“留任獎金”的名義給高管發放獎金，將重點放在留住員工上，以證明這些獎金的合理性。因為在申請破產後，這些獎金不被允許與銷售目標或股票估值等傳統激勵因素掛鈎。
幾家大公司在申請破產前向高管支付的獎金金額與員工工資中值對比 圖據《華盛頓郵報》
高管薪酬諮詢公司Farient Advisors合夥人戴娜·哈里斯説：“必須有人來管理公司，人們普遍的想法是，最好是一個瞭解公司的人。如果公司能通過重組，那麼投資者最終還能拿走一部分，一些員工還能繼續工作。但如果進行清算，那麼所有人都完了。”
專家指出，留住高管，甚至是那些可能致使公司破產的高管，通常被視為保持一致性、提高公司成功走出破產困境的一種方式。
“這已成為一種標準的解決方案：在破產前發放獎金，這樣破產法就不適用了。”喬治城大學破產和金融監管領域的法學教授亞當·列維京解釋道。但他指出，雖然公司用獎金來防止高管在關鍵和不確定時期離職，但在當前的經濟環境下並不適用，“這些高管能去哪兒？目前高價CEO的市場並不大。”
企業治理專家內爾·米諾則認為，這類獎金應該與具體指標掛鈎，比如在特定日期前解決破產問題，或者採取其他措施確保公司的長期生存能力。
有人大肆撈錢，有人只求一份體面工作
《華盛頓郵報》指出，高管薪酬問題多年來一直存在爭議，同時也是美國收入差距不斷擴大的象徵。數據顯示，2019年美國各大公司CEO的薪酬是其平均員工薪酬的320倍以上。而30年前，這一比值為61比1。而這樣的差距，似乎在這場因疫情導致的經濟危機中再次被擴大。
美國最大的工會聯盟、美國勞聯-產聯（AFL-CIO）副主席布蘭登·里斯稱：“這些獎金不公平地讓那些導致公司破產的高管們中飽私囊。我們剛剛經歷了自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失業率，這一事實加劇了這種不公平。”
自從失業後，霍恩巴克爾只能靠着每週600美元的失業補助生存，如今這筆援助金已經到期，而下一筆補助還“杳無音訊”。
她只能不斷申請工作，希望能收到一個回覆。“我們幾乎把能做的都做了，”她説：“我整天不停地琢磨自己還能做些什麼。我想要的只是一份薪水體面的工作，這樣我就可以東山再起了。”
紅星新聞記者 徐緩
編輯 張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