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源：時代週報 作者：劉沐軒
曾經有一個廣泛流傳的段子説：富一代最害怕的事，就是孩子們“有出息”。吃喝玩樂買跑車，能花幾個錢；只要別創業，守住祖產基本沒問題。
不知道特朗普的老爸是不是這麼想的。
華盛頓標誌建築物之一——特朗普國際酒店在5月11日以3.75 億美元被正式出售給邁阿密投資集團，特朗普家族自此在華盛頓特區再無實體業務。
10年前，特朗普承包了美國郵局的舊總部——美國首都內僅次於華盛頓紀念碑的第二高建築，花了2億美元翻新。2016年9月，特朗普國際酒店開業；開業兩個月後，特朗普成功當選美國第45任總統。
已經關門的華盛頓特朗普國際酒店 圖源：yahoo
老闆當上了總統，特朗普的內閣成員、説客、共和黨盟友和一些外國領導人自然選擇關照這傢俬營的“國賓館”。
費用理所當然地由美國政府買單，而錢都流進了特朗普的口袋。
即便如此，根據美國眾議院監督和改革委員會的調查，這家酒店在收取了370多萬美元（約合人民幣2500萬）來自外國政府的“來歷不明”款項後，還是在特朗普總統任期的4年間虧損了7000多萬美元（約合人民幣4.6億）。
特朗普卸任總統後，酒店的生意更是冷清。唯一的慰藉可能是酒店最終賣了個好價格。據NBC估計，特朗普集團完成這筆交易之後，可能淨賺約1億美元。
特朗普酒店的結局更像特朗普創業一生的註腳：經《華盛頓郵報》計算，如果特朗普在1978年，將從老爸那得來的1億美元資產，全部投資於一個平庸的退休基金。到2016年，特朗普將會擁有60億美元資產。
而根據《福布斯》計算，截至目前，特朗普歷史上的最高身價也沒有超過45億美元。
全美男人最羨慕的人
20世紀下半葉的美國，還是一個經濟飛速發展、社會日新月異的國度，人們篤信成功學，對成功人士抱着欽佩和羨慕之情。
特朗普也從那時起，開始給自己打造了一個多金、極具商業頭腦的美國企業家典範人設。
奇妙的是，這層包裝竟幾乎成為了一個自我實現的預言。
含着金湯勺出生的特朗普於1946年出生於一個富裕的美國家庭，排行老四，他的父親弗雷德·特朗普當時已經是紐約最成功的房產大亨。
特朗普聲稱，自己八歲時就成為了百萬富翁——從他老爸的資產情況來看，倒是也不難。
1971年進入父親的公司後，特朗普從父親的老本行房地產開發做起。他翻新了紐約的科莫多爾酒店，在曼哈頓第五大道建立起了標誌性的特朗普大廈。
此後，他建立了一系列以他家族名字命名的廣場、酒店、高爾夫俱樂部、度假村、賭場、大學等，還投資了航空公司和球隊。
在那個年代的富豪中，特朗普事實上賺到的錢很難讓他在美國曆史上留下名字，但他卻在一段時間內成為全美男人羨慕的對象：從1996年到2015年，特朗普是環球小姐、美國小姐和美國青少年小姐選美大賽的主辦者，還從中挑走了一個來自東歐的漂亮模特，成為了自己的第三任妻子。
特朗普與漂亮的美國小姐們 圖源：Americanlookout
2013年，特朗普在NBC開啓了一個名為《學徒》的真人秀節目。節目中，特朗普永遠是那個坐在會議桌最遠端掌控一切，單憑氣場就能鎮住這些年輕商界精英們的大老闆。
特朗普的《學徒》真人秀節目海報，掛在特朗普大廈上 圖源：CNN
憑藉人設的打造，特朗普迎合了那個年代對成功人士的所有想象：寬闊會議桌終點的大老闆、終日美女環繞的生活、漂亮的東歐模特老婆......重要的是，相比同時代那些艱苦卓絕的商業故事，特朗普的一切來得似乎都那麼容易。
商業世界的魔幻就在於，當所有人都相信你足夠有錢，那麼你就是有錢的，投資人願意投資，銀行也願意放貸。
特朗普曾親口承認，他過去對其財富的誇大“有利於融資”。
那時沒人想得到，特朗普不是那個在商戰中靠着策略和決斷力活下來的勝利者，而是一個就算躺平，單靠家族的房地產升值，都能讓他比今天更有錢的普通富二代。
人設崩塌
幫助特朗普建立成功人設的《學徒》節目，從2004年到2018年獲利總計4.274億美元，和特朗普從他老爸那得到的差不多。
含着金湯勺出生的特朗普於1946年出生，是家庭中的老四，他的父親弗雷德特朗普當時已經是紐約最成功的房產大亨。
學業不精的特朗普只進入了一所私立教會大學，但他父親後來卻成功幫他轉入了美國商業精英的頂尖學府——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預備將其培養為接班人。上學期間，特朗普還因病避免了去越南服役。
特朗普的律師邁克科恩曾威脅特朗普的高中和大學，要求對方不要公開特朗普在學校的歷史成績，否則會採取法律行動。
特朗普總是聲稱，他用父親給的“一百萬美元小額貸款”成功建立了“一家價值超過 100億美元的公司”。
但實際上，這個故事中的兩個數字都不對。
特朗普曾出版的書籍，封面英文直譯為“如何變富”，答案也許是投胎？ 圖源：名利場
根據《紐約時報》2018年報道，經通脹調整計算後，特朗普從他父親的商業帝國中至少獲得了4.13億美元。而根據《福布斯》的統計，特朗普歷史上的最高身價也沒有超過45億美元。
他曾在2015年宣佈參選總統前，聲稱自己淨資產為87.4億美元，但當時《福布斯》的估計值約為41億美元。
《福布斯》自創刊以來就成為普通人瞭解富豪財富規模的標杆，它曾成就了特朗普的富豪人設。
1982年，特朗普首次登上福布斯富豪榜，那時《福布斯》稱特朗普的淨資產約為1億美元。但據當時參與統計的前《福布斯》記者格林伯格透露，隨着大量政府報告的出爐，1982年時，特朗普的淨資產應該只有500萬美元。
特朗普於1982年首次登上福布斯富豪榜 圖源：CNN
當時，特朗普為了保住自己的人設，曾在1984年使用化名給格林伯格爆料稱，特朗普家族“超過90%”的業務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因此，當時業務尚不熟練的《福布斯》最終才錯誤地高估了特朗普的財富。
為了維持自己在《福布斯》上的排名，特朗普曾在1993年向兄弟姐妹的信託借款，但還是因為投資接連虧損，導致自己在福布斯富豪榜上缺席了5年。
根據特朗普的納税申報單，他在1985年到1994年淨虧損總計11.7億美元，而1995年一年的淨虧損就高達9.2億美元。
雖然有人聲稱，納税單承包虧損是為了避税。但1991年，特朗普在新澤西州的泰姬陵賭場破產；2004年，特朗普酒店和賭場度假村破產；2010年，特朗普大學在開辦5年後關停，還被學生起訴騙學費，特朗普最終以2500萬美元達成庭外和解。截至2021年底，特朗普在全球至少還有13億美元的債務。
《經濟學人》在2016年對特朗普商業生涯的評價是，特朗普自1985年以來的表現與紐約的股市和房地產增長相比，顯得十分平庸。《華盛頓郵報》也指出，如果特朗普在 1978年將他父親給予他的1億美元投資於一個平庸的退休基金，到2016年將增值到60億美元。
當總統，玩脱了？
如果特朗普沒有選擇競選總統，也許他會一直是那個成功而神秘的美國富豪，沒有政府、國會、媒體的深入調查，他的成功學人設也就沒有那麼容易被戳穿。
沒人比特朗普本人更瞭解他競選美國總統的原因。在許多特朗普粉絲的眼中，他從一個令普通人羨慕的成功富豪轉型成了一個有錢有權的愛國“救世主”。
也許對於特朗普而言，他生活的奢靡已經到了“天花板”，用可接受的經濟損失換來一部分人對他更深的崇拜，並在美國曆史上刻下名字，也許是比劃算的買賣。
據《福布斯》統計，2016年上任總統時，特朗普的淨資產為45億美元，一年後暴跌至35億美元，2020年又降至21億美元。
2021年1月國會山騷亂後，美國社會各界聯合抵制特朗普和他的產業。特朗普多個社交平台賬號被封、旗下的線上商店被關閉、自營商品被下架、高爾夫球場失去了舉辦2022年PGA錦標賽的權利；他旗下的多家酒店和度假村讓許多富人不敢冒着輿論去消費，紐約市還帶頭與特朗普的地產項目解約。
這些抵制導致特朗普一度損失了7億美元。隨着美國通脹和房價升温，特朗普的淨資產才回升至30億美元。
特朗普的淨資產變化曲線 圖源：福布斯
然而，這些損失為特朗普換來了前所未有的名聲：以前他只是美國的富豪“之一”，而成為總統的他成為了4年的美國“唯一”。
卸任後的特朗普甚至可以説是過得更滋潤了，這個曾經叱詫風雲攪得全世界不得安寧的前美國總統，仍然可以享受着粉絲們對他的崇拜，奢侈地安度晚年。
他不僅“接單”向粉絲收取演講出場費，還寫書出版，特朗普自創的社交平台Truth Social甚至融資了4.3億美元，吸引了140萬次下載。
更何況，目前特朗普在共和黨內的影響力可謂如日中天。暢銷書《鄉下人的悲歌》作者萬斯在參與競選俄亥俄州參議員，曾是特朗普公開批評者的他一度只有10%的支持率。但在向特朗普道歉並獲得其公開聲援後，萬斯的支持率迅速飆升，最終以65.5%的支持率贏下了5月的初選。
特朗普家族也在全世界打響了名聲，雖然也許只有名聲。
特朗普的兩個兒子目前在家族集團內任職，大女兒伊萬卡的珠寶和女裝品牌沒有大的起色，二女兒蒂芙尼剛從法學院畢業不久，而小兒子巴倫只有16歲。
目前為止，他們看上去都繼承了特朗普的商業天賦。
特朗普的兒女們，似乎也與他一樣 圖源：C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