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經濟日報】;
走遍了山山水水,美不過遼闊的草原;聽遍了四海歌聲,還是牧歌最動人。我是父親心愛的駿馬,永遠愛戀着草原,無論在哪裏,我的根在草原……”
一首《我的根在草原》,唱出了草原兒女對草原的深深眷戀和那份深沉的愛戀……
只有行走在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的廣闊草原上,才能深切體味到草原兒女對草原的眷戀,和他們心中無法抹去的草原清香和大河浩蕩。他們把對草原的愛放在心裏,譜出一首悠揚的牧歌,歌中有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
尕海湖收納風霜雨雪
甘南高原初秋的風中涼意已濃,在這個季節走進草原,似乎有些唐突。
草原的冬總是早到,前一天才飄過一場雪,雪山因此而更顯嫵媚莊重。
到達尕海湖畔時,陰雨綿綿,層疊的雲朵倒映在湖中,湖天一色,美不勝收。
“全球第1975塊、全國第41塊、甘肅省首塊國際重要濕地……”作為黃河最大支流洮河的發源地之一的尕海濕地,2000年11月被列入中國重要濕地名錄,2011年9月成功申報為國際重要濕地。
鳥類是尕海湖的晴雨表,而尕海無疑是甘南高原的晴雨表。尕海濕地及其泥炭資源在生物多樣性保護和儲水、供水以及儲存碳匯方面的生態意義極其重要。
水天一色,野花成片,成羣嬉戲的棕頭鷗是沉靜湖面動人的風景。初夏是棕頭鷗的繁殖期,幼鳥出殼,每年它們在這裏繁殖,待到秋末冬初南下。
有詩人説,尕海湖是高原上的眼淚。而我説,尕海是高原的眼睛,收納了風霜雨雪,倒映出悲歡離合。
就職於甘肅省尕海則岔自然保護區管理中心的張勇,曾在尕海保護站工作17年。
“濕地系統就是一個拉鍊,一環套一環,水域、水生動植物共同構成一個體系。”張勇説,隨着濕地保護工作的不斷開展,如今的尕海濕地的水源涵養和固土能力持續增強,生態系統更加穩定,生態好轉後,濕地生物多樣性不斷增加,水生植物和鳥類數量不斷增加。
2022年,尕海湖水域面積達到27.5平方公里,有63種候鳥,其中國家一級保護候鳥就有6種。黑頸鶴的數量達到了80餘隻,黑鸛150餘隻,棲息的候鳥計有3萬餘隻。
如今的尕海濕地,一草一木、一舉一動都引人關注,而尕海並不是一直水草豐美,碧波盪漾。它也曾遭遇過地表裸露,草場沙化,地下水位逐年下降,濕地萎縮的生態災難。
“尕海湖的‘起死回生’是大力保護的結果!”張勇無疑是尕海濕地生態改善的見證人。
“築壩引水、填埋排水溝、引導牧民合理放牧……”2003年1月,甘肅尕海則岔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掛牌成立後,一系列濕地恢復措施相繼展開。
這何嘗不是一場無聲的,拯救尕海湖、保護濕地的“持久戰”呢?又何嘗不是一場高原生態保護的“持久戰”?
沿着國道213線行駛,公路在尕海湖畔分岔,一條路通往郎木寺,另一條路則半繞尕海湖通往瑪曲縣。
為解決尕瑪公路橫穿尕海湖核心區影響生態保護的實際,2010年尕瑪公路改道項目開工建設,工程總投資4.9億元,新設計的路線完全繞過了尕海濕地,給鳥兒一個祥和寧靜的天地。
藏族羣眾稱尕海湖為“羌塘措”,這是他們心中的聖湖。
他們對尕海湖的愛護由心而生。
西合道老人便是一個典型代表。在他眼裏,鳥類蒞臨湖畔象徵着吉祥,他賣了牛羊、出租了草場,在尕海湖畔的郭茂灘定居下來,水鳥遷徙時,他巡航,水鳥缺食時,他買來玉米餵食,照料受傷的黑頸鶴,讓它重回自然……
在尕海湖周邊義務護鳥20多年,西合道老人被譽為“水鳥保護神”。
草原情結悠長深遠
帶着尕海湖的感動,踏上瑪曲高原,來到母親河畔。至瑪曲黃河大橋時,天色陰沉,黃河緩緩流淌,美景顯得無比厚重。
位於青藏高原東部邊緣,甘青川三省結合部的瑪曲縣,藏語之意是“黃河”。境內擁有1288萬多畝連片集中的天然優質草場,享有“亞洲一號草場”的美譽。又因達562.5萬畝的濕地面積和27條一級支流、10多個湖泊的豐沛水源為黃河增加水量,被譽為“地球之腎”和黃河的“天然蓄水池”。
黃河瑪曲段從南、東、北三面環繞縣境,形成九曲黃河第一彎。這華麗轉身優雅得讓人驚歎,格薩爾的傳説在這裏歷久彌新,賽馬場上矯健的身影演繹着馬背上的民族不朽的傳奇。
黃河干流從青海果洛州久治縣流入瑪曲縣境內,境內流程433公里,佔黃河在甘肅省境內流程的59%,流域面積10190.8平方公里。黃河在瑪曲補充水量佔黃河總水流量的45%,是黃河上游重要的水源補給生態功能區,是維繫黃河中下游地區生態安全的天然屏障。
佇立於瑪曲縣阿萬倉濕地觀景台上遠眺,彎曲縱橫的溪流百轉千回,沼澤星羅棋佈。
作為馬背上的民族和傳説中格薩爾以賽馬稱王的家鄉,賽馬節無疑是瑪曲縣的一場民間盛事。相傳,格薩爾12歲時在瑪曲尋找到“河曲神驥”——河曲馬,並在賽馬中一舉奪魁稱王,由此開創格薩爾賽馬大會,經久不衰,如今已成了藏族最高規格、最盛大的賽馬比賽。
每到賽馬節之際,周邊的牧民都身着節日盛裝,佩戴珠寶飾物而來,體驗無與倫比的“速度與激情”。在賽場觀看比賽的加老55歲,穿着節日新裝的他顯得精神矍鑠。加老是瑪曲縣曼日瑪鄉強茂一隊的村民,他所居住的區域是首曲黃河濕地功能區的核心區,2011年搬遷至瑪曲縣賽馬場牧民定居點。加老一家9口人,有85歲高齡的老母親,女兒女婿和一對孫子孫女。
搬遷至牧民定居點的加老住在寬敞明亮的房子裏,一年可以領到1萬元左右的草原補償款,他和老伴在工地打零工為生。如今的生活水電都通,孫子上學、看病都很方便。加老最大的願望就是,草原能恢復到以前的樣子。
草原的綠色觸動着心絃,草原的故事牽動着思緒,悠長而深遠。
牧歌唱響千里草原
“遼闊草原,美麗山岡,羣羣的牛羊,有個少年,手拿皮鞭,站在草原上,輕輕哼着,草原牧歌,看護着牛和羊……”手拿皮鞭,騎着白馬的少年是草原上最美的風景。從瑪曲黃河大橋一路往西,看母親河曲折蜿蜒,千折百回,奔流不息,兩岸的草場上,羊羣如遍灑的珍珠般美好。
瑪曲縣歐拉鄉安茂村今年63歲的交巴,騎着一匹白色大馬,看護着他的羊羣,手裏的經筒輕輕轉動,羊羣時時傳來的“咩咩”叫聲打破了草原的寧靜,帶來一線生機。從年少到暮年,交巴老人以放牧為生。他見證了遊牧到科學養畜,產業發展的變化。
回憶從前,交巴老人説家境最好時,100多隻羊就是他所有的財富。而今,交巴的三兒子尕爾藏才讓把羊產業搞大了,不僅將傳統的放牧方式改成圈養舍飼,還改良了藏羊的品種,率先成立了瑪曲縣歐拉鄉歐拉尕爾隆盤羊育肥養殖專業合作社。
“我每次看到草原和羊羣心情就舒暢了!”尕爾藏才讓今年34歲,7歲起就在家裏放牧。他對草原的熱愛,只用行動來表達。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看到了盤羊繁殖的信息,便隻身到青海果洛州去了解情況。回來後便堅定了引進盤羊繁育、舍飼的信念。
沒能進學校學習是尕爾藏才讓最大的遺憾,這也是對他的制約。幸好妻子是他最好的幫手,她就職於歐拉鄉中心小學,會在假期陪他外出聯繫業務,加上當地畜牧部門的幫助,尕爾藏才讓的專業合作社正風生水起。
“我希望兒子能上畜牧大學,最後回到草原,把科技養畜發展得更好!”尕爾藏才讓表達着自己對兒子的期望。距離暖棚不遠處便是尕爾藏才讓的家,幾間簡單的平房,樸素而真實。為了方便業務發展,尕爾藏才讓買了一輛豐田越野車,路修起來了,又挖了井,風力發電的設備也購置了……在交巴老人眼裏,這一切都是過去做夢也想不到的。
交巴依然騎着那匹白馬,替兒子照看那放養的羊羣,兒子則開着汽車在草原上馳騁。兩代人用不同的方式書寫着自己的故事,在草原上演繹着各自不老的草原戀歌。
調整畜羣畜種,轉變農牧民的生產方式,這無疑是幹羣共同唱響的悠揚牧歌,音符在草原上空飄蕩,從瑪曲草原到尕海湖畔,到整個甘南草原……
你聽,這千里草原牧歌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