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節還鄉兮掛錦衣,碧天朗朗兮愛日暉。功成道上兮列旌旗,父老遠來兮相追隨。家山鄉眷兮會時稀,今朝設宴兮觥散飛。鬥牛無孛兮民無欺,吳越一王兮駟馬歸。"
《百家姓》膾炙人口,這部由宋代儒生編著的鉅作,幾乎是所有中國兒童的啓蒙讀物。在姓氏排行中,趙姓作為天子姓排在首位,而錢姓人口不及張王李等大姓,卻因為五代十國的吳越國國王錢鏐愛民如子、保境安民,作出了極其卓越的政治成就,因此地位尊貴,錢姓得以排名第二。
錢鏐,字具美,生於公元852年,父親錢寬是杭州臨安的一名普通商販,家境並不富裕。
據《十國春秋》中記載,錢鏐降生時,室中紅光盈滿,伴有兵戈交戰之聲,錢寬大驚,認為此為不祥之兆。錢鏐降生後,錢寬接過孩子一看,剛出生的錢鏐相貌奇醜無比,不見幼兒可愛。
雖然説錢鏐是錢寬的親生兒子,但因為他出生時天降異象,加之相貌駭人,錢寬把錢鏐當作了怪物,欲將其棄置於屋後井中,誰能想到這孩子長大後開國稱王呢。
所幸錢鏐的祖母不捨得孫兒枉死,便將小錢鏐從井中救起,帶到身邊撫養長大,因為是祖母留住了性命,因而錢鏐乳名"婆留"。
錢鏐雖然沒有父母照料,但祖母對他十分關愛,他自己也格外用功,幼時便勤於習武,射箭無一不精。
啓蒙後在詩書文學方面也頗具天賦,年僅12便熟讀《武經》、《春秋》,又通圖讖、緯書等玄學,展現出不同於同齡人的聰明才智。
雖然錢鏐文武雙全,奈何家境貧寒,生計艱難,為了養活家人,錢鏐鋌而走險,做起了販私鹽的生意。這等生意雖然來錢快,但畢竟不是正途,難以一展宏圖。
公元875年,正逢浙西鎮遏使王郢擁兵作亂,朝廷派董昌招募鄉勇,徵集軍隊前往平叛,23歲的錢鏐立即響應號召,加入了軍隊。
與普通兵卒不同,錢鏐精通兵法,善於變通,又有遠見,頗得董昌賞識,董昌將其任命為偏將,隨他平定叛亂。
往後的數年中,錢鏐如魚得水,在戰場上戰無不勝,甚至打了不少以少敵多的勝仗,曹師雄、劉漢宏等人都是他的手下敗將。
軍功赫赫的錢鏐官位也自然節節攀升,僅僅9年時間,錢鏐從一名偏將一路提拔成為都知兵馬使、左衞大將軍再到鎮海軍節度使、潤州刺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升官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董昌擁兵征戰,討好唐室,深得朝廷厚待信重。
890年,朝廷在越州設置威勝軍,以便穩固越州一帶土匪流寇,利於朝廷管轄。在朝廷的提拔下,董昌被任命其為威勝軍節度使,封爵隴西郡王。
原本對朝廷忠心耿耿的董昌在部下的吹噓下變得自高自大,小人得志,殘暴治民,罔顧法度,一改先前仁愛待民的作風。
野心日漸膨脹的董昌不甘只作為小小郡王,多次向朝廷請求晉封未果後,便在公元895年據越州自立為帝,國號大越羅平,並想任命從前的心腹大將錢鏐為兩浙都指揮使,成為他的帝位助益。
錢鏐來信苦勸:"與其當關門皇帝,不如坦坦蕩蕩以節度使的身份效忠朝廷,能保一生平安富貴。"並親率三千兵馬親自面見董昌,直言"大王位兼將相,奈何捨安就危……縱大王不自惜,鄉里士民何罪……"
勸其三思而行,奈何董昌執意稱帝,不聽勸阻。唐昭宗欣慰於錢鏐忠心,於是任錢鏐為浙江東道招討使,令其討伐叛軍董昌。
雖董昌仍不死心,四處求援逃竄,但錢鏐心思縝密,在謀劃下,於896年斬殺董昌手下崔温、徐珣等大將,並生擒董昌。
同年,唐昭宗任命錢鏐為鎮海、鎮東使,不久後加封錢鏐為檢校太師,併為其家鄉更名為衣錦城,還將錢鏐畫像掛於凌煙閣中,成為眾官榜樣。
錢鏐不僅接手了董昌的軍隊,還大大顛覆了董昌在任時的奢靡渾沌之風。董昌為政期間有五千多姓的百姓慘遭滅族,刑場的地都被血染為赤色,吳越一帶人口驟減,民不聊生。
錢鏐可憐百姓生活艱難,因而減輕賦税,休養生息。錢鏐與從前的上司董昌不同,縱使獨據兩浙,仍愛民如子,親厚朝廷,在902年獲封越王,後在朱温的斡旋下,錢鏐改封吳王,鎮守兩浙。
907年,朱温廢唐稱帝,正式開啓了五代十國的局面。即位初期,朱温求賢若渴,善用人才,一改晚唐的荒廢朝局。彼時錢鏐治理兩浙盛名在外,朱温冊封錢鏐為吳越王,並請他兼任淮南節度使。
錢鏐作為唐朝舊臣,手下幕僚皆勸他學習其他諸侯興兵討伐朱温,效忠舊主。可如今吳越民生才尚恢復,實在不宜發動戰亂。
屆時再事兵戈,只會造成生靈塗炭,家破人亡,哀鴻遍野,遭殃的還是百姓,於是錢鏐接受了朱温的冊封。
面對五代十國的交戰往來、勢力瓜分,錢鏐卻沒有加入混戰,而是關起城門大力發展農桑,並在極具遠瞻性的目光下,修建了偉大的水利工程——長達157公里的錢塘江海塘,築旱疏浚,促進了經濟的發展。
公元932年,81歲的錢鏐因病逝世,臨死前對子孫留下了一句祖訓:"如遇真主,宜速歸附"。錢鏐的訓誡深深影響了後世子孫。
公元978年,吳越末代國王錢弘俶率領百萬百姓歸順宋朝,帶領兩浙百姓極為平和地完成了朝代更迭,在70餘年中不受戰火波及。
在錢鏐極具人文關懷的治理下,吳越地區一躍成為中國最富庶的地區,宋朝皇帝見吳越盛景,讚歎道:"忠孝盛大唯錢氏一族!"
百姓們感激錢鏐執政有方,稱其為"海龍王",不僅建廟紀念,還衍生出"元宵錢王祭"的民俗活動,可見錢鏐影響深遠,《百家姓》中排名第二,名不虛傳。
錢氏一族家風優良,傳承千世,在江浙一帶繁衍數年,有"千年名門望族"之稱,古時封侯拜相者數百,近代臨安錢氏又有"導彈之父"錢學森等國家棟梁,人才井噴,令人感慨不已。
文/竹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