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很多大一統國家而言，歐洲零散的版圖一直是可以被嘲笑的點。
在這個人口數量居全球第三，面積倒數第二的大洲上，居然滿載着44個主權國家以及多個積極靠攏歐洲的國家。而更令人驚訝的是這個小小的大陸上竟然有87個宣稱為“土著”的民族。
圖注：歐洲地圖，請注意：這張歐洲地圖上並未標註傳統歐洲國家俄羅斯
但是如果我們把時間線推回1847年的新年，你就會發現當時的歐洲只有20個主權國家。那麼在1848年，歐洲到底發生了什麼，使得歐洲憑空出現了這麼多新的民族？
一、拿破崙戰爭的餘暉
歐洲現代民族意識的崛起很大程度受到了拿破崙戰爭的影響。
儘管拿破崙很大程度上在政變之後背叛了法國大革命的理想，但是在法國的對外擴張戰爭中，法國以及拿破崙的存在，對大量當時還身處懵懂的歐洲民族有極大的啓示性。
特別是在馬倫哥戰役之後，法國遏制了神聖羅馬帝國當時在皮埃蒙特的進攻，拿破崙得以從意大利開闢一條進軍奧地利的路線。
圖注：著名油畫《跨越阿爾卑斯山聖伯納隘道的拿破崙》
而在此之後的第三次反法同盟戰爭中，拿破崙派他的將軍馬塞納（André Masséna）在意大利牽制他在戰爭前期唯一的對手卡爾大公（Archduke Charles）。而他自己則橫掃德意志地區，在烏爾姆會戰獲勝後於奧斯特里茨擊敗俄奧聯軍，迫使奧地利簽訂了《奧格斯堡和約》（《Peace of Pressburg》）。
這個合約不僅解散了神聖羅馬帝國，留給德意志地區一片權力真空，同時將原本分散的北意大利地區再一次重聚了起來。這使得原本生活在分散的意大利諸國中的意大利人民第一次有了“統一的意大利國家”的概念。
圖注：意大利軍隊1804-15年制服樣式
在第四次反法同盟戰爭中，拿破崙在耶拿-奧爾斯特戰役中擊敗普魯士後，進軍波蘭並且將俄軍趕出波蘭。
此後，拿破崙恢復了曾經波蘭人的王國，建立了華沙大公國，而波蘭人的王國在四十年多前就已經在第二次由普魯士、俄羅斯、奧地利主導的瓜分波蘭中徹底消失了。
由此在拿破崙不斷的征戰過程中維持了波蘭人的民族感，使得俄羅斯境內的波蘭人在未來一直尋求獨立。
圖注：華沙大公國陸軍總司令波尼亞托夫斯基
在建立了各種帶有民族屬性的附庸以外，法國革命與拿破崙戰爭中法國驚人的動員能力與民族主義宣傳能力，導致歐洲各大傳統強國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民族政策。
法國作為當時歐洲唯一的“民族國家”，在大革命中應對入侵時寫出了現代法國國歌《馬賽曲》作為戰爭宣傳，曲中非常激烈的號召法國人民反抗國外侵略。
而後在拿破崙戰爭期間，老近衞軍傳唱的《洋葱之歌》中有一句“但沒有洋葱留給奧地利人，沒有，沒有洋葱留給狗！”這樣的宣傳使得法國在戰爭中獲得了源源不斷的兵員補充，而他的對手們在戰爭中也開始思考對策。
在萊比錫戰役之後，普魯士政府宣稱這場戰役為“民族大會戰”，奧地利（神聖羅馬帝國）政府也在戰爭中對國內民眾進行“土地愛國主義”（land-patriotism）宣傳。這些宣傳雖然都在拿破崙戰爭後的幾十年間逐漸消失，但是在戰爭中給各國人民帶來的影響深入人心，直到1848年引發了革命。
二、復辟時代的民族改革
圖注：油畫《永遠的蘇格蘭》，滑鐵盧戰役，蘇格蘭灰騎兵團向法軍衝鋒
當拿破崙在滑鐵盧的夕陽下結束他的軍事生涯時，他的對手們，尤其是塔列朗、梅特涅、亞歷山大一世以及腓特烈三世則在仔細思考如何攫取更大的利益。
而後，在1815年的維也納，歐洲從此回到了拿破崙戰爭之前，至少在維也納會議上的與會者是這樣想的。儘管他們都知道，想回到那個貴族眼中的美好時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們還是努力維持自己創造出的幻影。
圖注：1815年，在戰勝拿破崙後歐洲各國召開了維也納會議
而他們的後輩中，一些受到拿破崙戰爭影響的人，成為了這個對“民族”三緘其口時代的民族改革家。
其中最著名的是波西米亞的弗蘭西斯·帕拉契（Franti?ek Palacky）和匈牙利的伊斯特萬·塞切尼（István Széchenyi）。在這個時代的民族改革家往往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政治家或學者，他們提倡的是在當前政府制度下，對民族文化、語言進行現代化改革。
而這類改革家只存在於奧地利帝國，原因是當時歐陸上的其它強國要麼像法國、英國一樣已經完成民族國家化，要麼像普魯士、俄羅斯一樣擁有極為保守的政治制度。
圖注：1815年維也納會議規定的歐洲國家邊界，注意圖中藍色的奧地利帝國
奧地利儘管保守，但是由於地方有部分，自治權以及部分高層對改革家的同情（如奧地利內政大臣科洛拉特（Kolowrat）），民族改革家得以在奧地利參與政治。
帕拉契是一名波西米亞歷史學家，在定居布拉格後開始了對捷克民族歷史的收集和編撰，同時對斯拉夫（主要是捷克）語言進行研究和現代化。後來在進入波西米亞貴族圈子後，帕拉契以波西米亞國家博物館雜誌編輯的身份繼續研究，同時以博物館雜誌為途徑用捷克文發表文章。
而後在1848年法蘭克福議會上，帕拉契作為波西米亞代表為防止波西米亞被吸入一個“大德意志國家”中，公然拒絕了參與議會。
圖注：帕拉契畫像
塞切尼則出身顯赫很多，作為匈牙利數一數二的大貴族家庭，塞切尼在年輕時參與了反法聯軍對巴黎的短暫佔領。
在巴黎他對匈牙利的落後感到失落，再回到匈牙利後便開始了對布達佩斯的現代化改革。
他於1825年用自己的資產建立了匈牙利科學院；
1827年捐建了國家賭場（並不是現代意義上的賭場，是提供給貴族進行政治討論的場所）；
1985年建立óbuda船廠。
塞切尼試圖通過經濟現代化改革推進匈牙利的社會改革，同時發表了許多匈牙利語作品推進民族意識。
圖注：塞切尼畫像
三、結語
歐洲從中世紀老歐洲以騎士、領主封建制度構建的鬆懈的領土集合體，在19世紀逐漸完成了近代歐洲民族意識的覺醒，這一意識最終於1848年徹底爆發。
但在1848年之前，法國大革命、拿破崙戰爭以及復辟時代的民族改革都對在1848年歐洲各民族發起的革命積蓄了力量。
所以説，1848年可以説是近代歐洲民族覺醒的序曲！
我們將在下一篇文章講述在1848年中發生的槍戰、遊行與會議。歡迎關注。
參考文獻：
《歷史學家和民族主義：十九世紀中東歐》，（德）莫妮卡·巴爾
《那不勒斯和拿破崙》，（英）約翰·安東尼·戴維斯
《斯蒂芬塞切尼和覺醒的匈牙利民族主義》，（美）喬治·巴拉尼
《革命之年》，（英）埃裏克·霍布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