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原志願軍坦克獨立六團排長 趙冠元
"人民英雄坦克"原是坦克第二師四團二連215號。1952年組建不久即參加抗美援朝,先後參加了1952年秋、冬季反擊作戰,1953年春、夏季反擊戰等大小戰鬥10多次。由於戰功卓著,被志願軍總部授予"人民英雄坦克"榮譽稱號。
1953年7月,為配合板門店談判,我英雄的志願軍和朝鮮人民軍,聯合發動夏季反擊戰,我坦克部隊配合步兵第二十三軍六十七師,決心首先吃掉盤踞在石峴洞北山的美軍王牌第七師,而後奪取石峴洞北山側翼的334、346.6高地。石峴洞北山的地理位置極為重要,是敵人楔入我方陣地的一顆"釘子"。
美軍經過一年多的苦心經營,在石峴洞北山,已經構成了堅固的防禦工事。為打破美軍防禦,排長楊阿如派了3輛坦克奉命秘密潛入石峴洞北山南側,清除在我炮火準備之後敵人殘存的火力點,壓制和消滅346.6高地之敵。
7月5日深夜,狂風暴雨。出於心理安全感的需要,山頭上敵人的值班機槍弔喪似地噠、噠、噠地叫着,曳光彈、鎂光照明彈此起彼落,漫天飛舞,令人眼花繚亂。215號坦克利用夜幕掩護,低速開進數公里,涉過湍急的驛谷川河,經巧妙偽裝後,隱蔽在將軍洞前的掩體內,待命出擊。
7月6日夜,坦克表的夜光針剛指向9點30分,山後我方3顆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幾乎是同時,我"喀秋莎"火箭彈拖着亮亮的棕黃色的長尾巴,一排排嗖嗖地劃破長空砸向敵人的陣地。敵人的陣地上頓時火光四起,燒紅了半邊天。
此時,215號坦克聽到出擊的命令,第一個躍出掩體,像猛虎一樣向石峴洞北山撲了過去。震耳欲聾的槍炮聲,把敵人從美夢中驚醒,幾分鐘後,敵人開始還擊,傾其全力,動用了所有火器,漫無邊際地拋撒着成噸成噸的鋼鐵,就連215號坦克穿過的那片開闊地上,也落下了成百上千發炮彈。
突然,一道金光,一發炮彈猝然間在215號坦克前方一米處爆炸了,駕駛員陳文奎一個緊急剎車,晚了,巨大的慣性把坦克推進了彈坑。這裏距敵陣地不過1400米,是一個既無隱蔽又無障礙的平坦地段,面對敵人的炮火封鎖,215號坦克全體乘員沉着、冷靜地分析了形勢,發揚機智、勇敢的精神,將坦克周圍20米以內的地方進行了合乎地貌的嚴密偽裝,並做好充分的戰鬥準備。
7月7日,指揮所命令215號坦克當天黃昏時就地射擊,消滅346.6高地上敵人的3輛坦克。我以一對三,任務是十分艱鉅的,排長楊阿如和駕駛員陳文奎鼓勵大家一定要樹立敢打必勝的信心。
射擊時天已昏暗,看不清目標,楊阿如就冒着敵人的炮火,從坦克內探出身子觀察,炮長徐志強在瞄準鏡上精確地標定了敵坦克的位置,聽到車長的命令,立即連續發出穿甲彈,頓時,敵人的1輛坦克燃燒着火,其他兩輛坦克慌忙向215號坦克還擊,敵人縱深內的炮火也向215號坦克集射。
瓦斯嗆得炮長徐志強直流眼淚,但他仍然死盯着敵坦克炮的火光,迅速重新標定目標,又一陣連續發射,敵人的第二輛坦克又被打中起火,火光照亮了第三輛坦克,徐志強轉動炮塔又繼續發射,使它也很快成了啞巴。前後不到5分鐘時間,就消滅了敵人3輛坦克,但215號坦克已完全暴露了,如不撤離,敵人一定會集中炮羣進行毀滅性還擊。
兵不厭詐。駕駛員陳文奎靈機—動,想出了一條妙計,他原地發動坦克,使發動機轉速由高漸低,給敵人造成坦克開走的錯覺。笨拙的敵人聽見坦克馬達聲愈來愈弱,誤認為215號坦克撤出了戰鬥,便集中火力沿通向我方的路線進行射擊,並隨發動機的聲音減弱而延伸射擊達兩公里,直到馬達聲消失後才停止。
7月8日,敵人加強了對這塊地段的封鎖,偽裝着的215號坦克的所有窗口都緊閉起來,車內異常悶熱,有的乘員暈倒了幾次,指揮所根據215號的情況,決定留兩人堅持戰鬥,其他乘員撤離,但大家誰也不願意離開,最後還是都留了下來。
7月9日,敵人的炮火打得更猛了,10多架飛機輪番在周圍轟炸。為配合步兵反擊敵人的反撲,鞏固北山陣地,指揮所又命令:"晚上9時以前一定要把坦克搶救出來,並在9點以後迅速消滅346.6高地敵新增的兩輛坦克,然後待命撤回。"
接到命令後,乘員們立即和前來搶救坦克的工兵一起上山收集木料,經過努力,終於提前半小時把坦克搶救出來,進入了射擊陣地。晚9時,預備炮長師鳳山死死握住方向機,追尋着目標,準確地進行射擊,僅用11分鐘,發射44發炮彈,又擊毀敵M-46重型坦克兩輛,機槍掩體3個,小口徑炮2門,地堡20個,並順利地撤回到集結地域。
戰後,志願軍政治部授予215號坦克為"人民英雄坦克"稱號,乘員組榮立特等功,排長兼車長楊阿如被授予"二級戰鬥英雄"稱號。
來源:《志願軍老兵回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