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婧雯
昨夜，夢迴故鄉。
我的童年，無憂無慮且五彩斑斕。我和妹妹最愛在家不遠處的小溪裏戲水，捉魚兒、蝦米。溪水潺潺聲裏，夾雜着我們歡快的嬉笑聲。
小溪清澈見底，一叢叢碧青色的水草在輕柔的水波里盪漾，像是温柔的舞女那舞動着的纖纖細手。打鬧疲憊了，我們趴在岸邊，安靜地觀察水裏四處遊動的魚蝦，興致勃勃地盯着水面跳躍着滑翔的水蜘蛛。
有一次，我蹲在溪上的青石數水裏的魚蝦，妹妹驚喜地在一旁喚我：“姐姐，快過來看，這兒有條魚，我想逮它！”我趕忙過去，同她一起看，只見一條拇指長的魚兒在潛水，搖擺着靈動的身軀。
妹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觸碰魚兒黑黝黝的眼珠，魚兒受了驚，慌忙逃竄，箭一般往溪水深處游去，瞬間沒了蹤影。妹妹跺着腳説：“哎呀，它跑了！”我在一旁大笑。在甘蔗地裏除草的外婆不時望向我們，生怕我們落進了水裏。
陽光透過白絨絨的蘆葦，斑駁的光影在地上輕輕移動，外婆的身影在甘蔗林裏若隱若現。此時，夕陽悄悄地往雲背後躲，準備緩緩下山。
在夢裏，我又重温了這樣的美好場景。時光荏苒，童年已過去多年。這些年，一切都變化很大，漸漸長大的我們，不斷城鎮化的村莊，不再清澈如初的小溪，還有那些還未好好告別卻已故的親人。
夢尋着尋着，思緒越發漂浮，感慨萬千，原來最讓我內心不能寧靜的，不只是景，更是人。穿過故鄉老屋前那一排竹林，我看見了5歲的我。我還是那個扎着羊角辮，時常拿着棒棒糖高興地向小夥伴炫耀半天的小女孩。
外公每次去趕集，我早早地就在門口張望。見外公朝屋走來，我急切地跑上前去，外公樂呵呵地抱起我，掏出衣服口袋裏的牛皮紙包着的棒棒糖。我興奮地往外公臉上蹭上兩下，絲毫不顧扎人的鬍渣。那顆糖果，承載了兒時的我一天的快樂。
童年的快樂真是簡單，卻又那麼真實。夢醒時分，恍然想起，外公已經不在了，外婆的背一天比一天佝僂。就在我無法察覺的無數個瞬間，好多別離在上演，好多光陰在逃竄。
我好想念那段在外公的睡前故事裏漸入夢鄉的時光，想念夏日外婆輕輕搖動的蒲扇，古老的水車，下雨天旋轉的口哨雨傘，甚至是童年夏天的燥熱和夜晚竹林裏蚊蟲的嗡嗡聲……這些童年的事物，隨着年齡的增長，似乎模糊了，偶爾想起又恍如昨日。
每次回老家，我會去看看曾經陪伴我長大、承載無數童年記憶的老屋，輕輕地走過仄仄的小巷，拂手矮牆，找尋歲月的沉香，翻過一頁頁白羽般的過往，織成流年裏最美的篇章。似乎又回到那段微雨含春，還有桃花飄過矮牆的童年時光。
好像什麼都沒變，故鄉的人還是故鄉的人：每個笑臉，每句問候還是那麼親切。又好像什麼都已被改變了：不再圓滿的四角桌，不再稚嫩的我們。時間一直往前走，人也在不停往前看。那些快樂又難忘的人與事，始終是我人生裏最珍貴的存在。
很感激那段時光給予我無限温暖的同時，也給了我走向未來人生的底氣，賦予了我內心最温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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