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慘健身房創業者:關店5個月二房東不免租 還把店裏4000萬資產強佔了

最慘健身房創業者:關店5個月二房東不免租 還把店裏4000萬資產強佔了
文丨鉛筆道記者 希言

斥資4000萬元,耗時一年零6個月打造的一家健身門店,居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二房東直接轉租給了另一家健身企業,公司甚至來不及搬走店內物品。

記者、投資人、企業家……從事體育行業十多年的青鳥體育董事長卞光明,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蹊蹺事”。

“只要企業能活下來,只要有好的合作機會,都可以談,我甚至可以讓出控股權。”疫情期間,青鳥體育遭受重創。如今,他甚至做好了出讓大股東的準備。

作為重資產行業,高租金、高人力成本是線下健身產業的特性。根據規模的大小,各健身機構每月有幾十萬到百萬以上的固定支出。在疫情中關店且沒有收入的情況下,傳統的超大型健身機構如果停工超過3個月,且現金流存在危機,就會有倒閉風險。

為了開源節流,疫情發生後,卞光明直接關掉了9家門店中的2家,積極向物業方申請各種減租優惠,同時上線線上健身課程,繼續服務會員。

發生在青鳥體育的故事,似乎是疫情期間健身行業的縮影。

倒閉、轉讓、跑路,成為了健身行業這兩年的關鍵詞。有行業人士曾估算,有20%的健身企業將受疫情影響倒下。有相關從業者表示,疫情只是催化劑,這個行業本身的商業模式就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卞光明認為,疫情之下,現有傳統健身房行業的商業模式遲早會淘汰。“疫情之下,健身一定是剛需,去傳統健身房健身就不一定是剛需了。”

注:卞光明承諾文中數據無誤,為內容真實性負責。鉛筆道作客觀真實記錄,已備份速記錄音。

實體曲折開店路:2500萬預算變4000萬

2019年7月1日,健身品牌青鳥體育在北京的國航旗艦店正式開門營業,但反常的是,開業時沒有出現那些花哨的剪彩儀式——直接開始營業。為了這家店,青鳥體育此前忙了一年零6個月時間,整個團隊為此心力交瘁。

“我並沒有多高興,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實在是折騰煩了,只想着這家店能趕緊步入正軌。”卞光明回憶。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國航旗艦店的磨難還遠沒有結束,甚至有一天自己這個“主人”會被直接趕出門。

時間回到2018年1月。

青鳥體育兆龍旗艦店的物業告訴他們,門店所在的樓太老了,政府要求統一改造。一旦改造,這家旗艦店就必須關門,數千會員無處安置。所以,青鳥體育必須在原店附近儘快另立新店。

就在這種情況下,青鳥體育與北京澤生寶源環境工程公司(以下簡稱為:澤生寶源)相遇了。

據卞光明介紹,澤生寶源本身為民營企業,同時也是國航世紀大廈的“二房東”,以低房租將場地拿到手後再高房租出租,採取的就是賺差價這種簡單的商業模式。

據天眼查App顯示,澤生寶源成立於2017年7月,註冊資本1000萬元,參保人數為8人,法人、最終受益人趙亞沙佔股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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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青鳥體育從沒有與真正的國企房東——國航世紀大廈物業公司接觸過,這也為青鳥體育日後的遭遇埋下伏筆。

一起吃飯、喝酒,作為大客户,青鳥體育的巡店團隊理所應當地受到澤生寶源的熱情招待,對方極力把國航世紀大廈的門店推薦給決策層。

“房租還湊合,位置優越,環境挺好,客户也挺多。”青鳥體育管理層研討了幾次,綜合考慮了一下,新店地址就定在了國航世紀大廈。

2018年1月,青鳥體育與澤生寶源正式簽訂租賃協議,共計租賃建築面積5800多平米,實際使用面積3500平米,月租金為70萬元左右。

簽訂協議後,青鳥體育就開始籌備新店,可是這個週期受各種因素影響變得格外漫長。

卞光明介紹,由於場地位於地下,當時又處於相關主管部門機構改革的時刻,在辦理很多手續上都比較麻煩,諸多施工手續遲遲沒有拿到手。加之相關部門提出的施工要求也非常高,導致施工速度也被放緩。更關鍵的是,與二房東簽約的隱患開始浮現出來。“物業屬於國企,各個環節卡得比較嚴,中間協調成本非常高,我們要是跟房東簽約就沒有那麼多問題,但和我們簽約的是二房東。”

雖然按照協議,青鳥體育有6個月的裝修開業免租期,這也符合商用租賃行業的通行規則,但是簽約後的6個月很多快過去,國航旗艦店還沒有大規模開工裝修。時間線拉長也意味着成本急劇上升,原定2500萬元的開店預算最終變成了近4000萬元。

卞光明還表示,新店籌備週期雖然耗時一年零6個月,但青鳥體育在這期間一直按期繳納房租。

自己的店被二房東轉租了

一路磕磕絆絆走過來,國航旗艦店終於在2019年7月1日正式營業,卞光明對鉛筆道表示,青鳥體育對這家門店抱以厚望,希望它能起到“標杆”作用。

“所以我們把大部分現金都投進去了,這也是青鳥體育在疫情期間現金流緊張的一個重要原因。” 卞光明後來反思。

要是一切都按照規劃好的路線發展的話,國航旗艦店會在半年後迎來穩定發展的時期,門店會從虧損養到盈虧平衡,再到盈利,按照這個規模,一年現金流結餘1000多萬.

可是一切美好的希望都被這場疫情打破了。2020年1月下旬,疫情開始在全國大範圍爆發。餐飲、酒店、旅遊等重線下資產的企業迎來滅頂之災,青鳥體育所在的健身行業也不例外。

對於這類企業而言,開不了業就沒有收入,而房租、人力這些開支卻一樣也少不了。卞光明表示,疫情期間,青鳥體育虧損達數千萬元。

與此同時,去年斥資4000萬元打造旗艦店的隱患開始爆發,公司現金流吃緊,擺在青鳥體育面前的是生死困局。

自救的工作必不可少。關店、裁員這些常規手段青鳥體育也有采用。在自救期間,青鳥關閉了北京的2家門店,還剩下7家。

開源方面,自四月份以來,青鳥體育就一直在密切對接潛在的投資人和合作夥伴,而且還在疫情期間上線了健身直播課。

此外,青鳥體育也在與房東物業積極溝通,努力爭取符合健身房運營實際的租金及物業費減免政策。其中幾家國企背景的物業方,按照國家和北京市的相關規定,都為青鳥體育免除了3個月的租金,一定程度上為公司減輕了一些運營成本,讓這些門店得以順利度過疫情,重新開門迎客。

沒想到的是國航旗艦店卻在溝通中出現了問題。疫情爆發之前,青鳥體育便足額支付澤生寶源房租至3月9日。之後,青鳥體育多次與二房東北京澤生寶源環境工程有限公司溝通,商討疫情期間租金減免事宜。

按國家及北京市、朝陽區兩級政府要求,國資房東需要給予租户3個月免租金的硬性政策。可是就在這個問題上,青鳥與澤生寶源一直沒有談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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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表示自己是民營企業不需要執行,而且説國航也沒有給他們免租。”卞光明表示,青鳥體育希望與國航直接對話,或者希望澤生寶源向國航申請免租,但是對方一直沒有答應。

卞光明覺得自己要求減租是符合政府規定的,因此從3月9日至6月9日的房租並沒有繳納。

然而,6月16日,就在北京二次疫情爆發後的不到一週內,二房東澤生寶源在手握青鳥體育168萬元押金的情況下,仍以青鳥體育拖欠房租為由,單方面宣佈與青鳥體育解約,並宣佈店內所有資產歸其所有。

卞光明介紹道,“澤生寶源”便將門店以及店內價值數千萬元的資產據為己有,並高價轉租給另外一家健身企業,同時准許該健身企業進場改造。目前,店內原有精裝修等已被部分拆改,且部分藝術陳設品遺失、被盜,損毀非常嚴重。

“實際上,如果按照免租政策,在6月16日前,青鳥僅欠7天的租金,何況我們還有168萬押金在他們手裏。”卞光明無奈表示。

更讓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時候,當接手的這家健身企業宣佈開業的時候,青鳥體育才得知自己的門店居然已經被轉租了。在此之前,澤生寶源並沒有通知他們。

卞光明本人很不理解對方的做法。減租這件事也是個商業拉扯的過程,就算不給我免,也不能因為200萬的房租把我價值投入了4000萬元的店直接轉手。”

他認為,澤生寶源的行徑不僅有違商業道德及商業規則,更是無視、違背相關政府指導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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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鳥體育事後有通過報警來解決,於2020年8月24日和27日兩次報警,並與業主方國航世紀大廈溝通,希望能叫停澤生寶源轉租給第三方的行為。但上述報警與溝通均未起到任何作用。

卞光明表示,鑑於此種情況,青鳥體育將立刻通過包括但不限於向法院提起訴訟等一切正當、合法手段,收回國航旗艦店。

健身行業在疫情期間的縮影

二次疫情到來後,讓青鳥體育雪上加霜,從6月份開始,青鳥體育的其他門店就開始陸續開業,可因為二次疫情的影響不得不再次關店。

“最大的教訓就是千萬不要在二房東手裏拿物業。”卞光明覆盤後表示。

其次還是現金流的管控問題,這也給青鳥體育的經營帶來巨大壓力。

現在,卞光明甚至做好了出售公司控股權的準備,“只要企業能活下來,只要有老闆拿錢進來,都可以談,我甚至可以讓出控股權。”

2015年,曾創立過中體鼎新、冠軍VC兩家投資機構的卞光明實現了從體育投資人變為企業家的轉變,成為青鳥體育這個老牌健身企業的新董事長。

青鳥體育旗下的青鳥健身創辦於2001年,是國內比較早的高端商業健身俱樂部之一,如今的青鳥體育是融合青鳥健身、青鳥瑜伽,全新開創集健身、瑜伽、SPA、快速纖體於一身的高端健身品牌。

成立至今,公司獲得過兩輪融資,分別在2015年獲得洪泰基金Aplus的天使輪投資,在2016年10月獲得鼎新投資3000萬元A輪融資。

實際上,青鳥體育的遭遇只是健身行業在疫情期間的縮影。

作為重資產行業,高租金、高人力成本是線下健身產業克服不了的問題。根據規模的大小,各健身機構每月有幾十萬到百萬以上的固定支出。

2月到4月本是行業轉暖,並在5月達到頂峯的旺季。但眼下,雖然各個行業都開始了復工,但健身行業的春天卻遲遲不來。算完時間賬的從業者再算起經濟賬,越算越心慌。

在沒有收入的情況下,傳統的超大型健身房如果停工超過三個月,就會有倒閉風險。根據中體數據總經理劉易斯的估算,有20%的健身企業將受疫情影響倒閉。

對於大部分健身行業創業者而言,得不到任何的外界援助,只能自救。有健身行業創業者對鉛筆道表示,本質上沒有從相關部門拿到任何扶持與補助。

熬不下去的,就只有死亡。

就算不考慮疫情的影響,在卞光明看來,健身這個行業本身的商業模式也有其不合理之處。

一個100平米的拉麪館,一年可能有100萬元利潤。但是健身房永遠不可能只有100平米,它是一個重資產的商業模式。“為了賺錢還需要不斷擴張不斷開店,隨之而來的就是風險越來越大。”

還有從業者向鉛筆道表示,現在國內健身房的獲客難度在增加。即便在健身房數量上國內目前達到了爆發式的增長,但是在用户滲透率方面還是與健身大國有較大差距。

比如今年8月,美國IHRSA(國際健康運動與健身俱樂部聯合會)發佈最新的全球健身房TOP25排行榜,包括樂刻、威爾仕在門店總數、門店增長上都位於排名前列,但在年收入、會員規模榜單中,卻鮮有中國健身房玩家的身影。

此外,作為會員型行業的代表,健身行業很多都屬於預付模式,包括開各種週期的會員卡。在這樣情況下,低價競爭之後倒閉攜款跑路的現象已經不足為奇,行業在長期缺乏管理的狀態下,已經讓用户對於健身行業持有一種不信任的態度,獲客難度和成本也就越來越高。

卞光明認為,現有健身房行業的商業模式遲早會被淘汰,或是升級成線上健身,或者是轉向其他商業模式。“疫情之下,健身一定是剛需,去健身房健身就不一定是剛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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