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Karakush
蔚來終於把逼裝向了全球。
這家在倫敦發佈、在紐北成名、在紐約上市、在西方坐擁三個設計中心的中國公司，昨天（5月6日）發佈了挪威戰略，正式進入自己的第一個海外市場。
其全球基因於是拼上了最後一條脱氧核苷酸——一個正宗的國際品牌，絕不能只掙人民幣。
掙點外匯，對如今的新勢力來説，好像沒那麼難。去年開始，包括愛馳、小鵬、賽力斯在內的不少友商，都先後開啓歐洲副本。
蔚來還是有些不同的。區別於向當地經銷商作直白的產品輸出，借道西進，蔚來沒有忘記靈魂的香氣，他們夾帶一整套用户企業價值觀和服務運營體系，向手無寸鐵的挪威人衝去。
依舊是一切自建、一切直營。
一包括自己的銷售網絡——第一家NIO House將於三季度在奧斯陸的卡爾·約翰斯大道開業。
這是一個相當於北京長安街的地段，蔚來承包下2000多平米的盛大排面，你走過路過不會錯過。裝修保持了熟悉的內味兒，不過從直播的劇透圖片來看，Fjord Plan的口味從不葷升級到了純素。
而到明年，蔚來還會開城四座鋪開四個NIO Space，分別在卑爾根、斯塔萬格、 特隆赫姆和克里斯蒂安桑。
二包括自己的服務運營——第一家交付中心也將配套落在奧斯陸，9月開業；到明年，售後將覆蓋全國。
諸如移動服務車、上門取送車等特色服務在挪威也會繼續提供，但是在執行細節上，會根據當地條件、場景和習慣進行調整。比如中國大量的人工服務，到挪威會變更為自助服務。“大的出發點是一致的。”秦力洪強調。用户，用户，還是用户嘛。
三包括自己的補能設施——第二代換電站會在年內及時投入運營，首批4座，明年16座；同時上線的還有歐洲版充電地圖。到2022年，蔚來將在挪威五個城市佈局換電站。
有了這個物質基礎，BaaS之花也將開遍斯堪的納維亞。雖説裏頭還有技術細節正在溝通（比如税收等等），但是問題不大，這是給用户提供好處的事啊，宇宙也不會阻止的。
四還包括自己的用户社區。NIO App歐洲版會在三季度上線，內涵整套商業模式，比如NIO Life和積分。在此之前，英語/挪威語網頁已經開通，挪威羣眾可以在此下定，等待9月開啓交付。
今年只交付 ES8，明年下半年則將引入新車ET7。他們比較喜歡“自上而下”的打法，和在國內是一樣的邏輯，也在國內被證明是成功的。目前計劃就這兩款，後續再看。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蔚來會有庫存。因為所有的製造還放在中國，包括汽車、換電站、甚至NIO Life精品，都是本地出口，供應鏈暫時不會做遷移。如果還是Order-To-Delivery的模式，等待時間未免太考驗人性了。
畢竟世界等待蔚來的時間，已經太長了。
一直全球化，一直也在計劃全球化。李斌説，蔚來從成立一開始就致力於成為一個全球品牌，為全世界的用户提供好的產品和服務。
但是因為疫情，更因為早前自身遭遇的各種挑戰，出海的時機比計劃要晚。今年，他們感覺必須開始這個嘗試了，當然比起發展的迫切感，更可能是因為有錢了、能豁了這樣的硬條件。何況挪威已經蓄了十幾名同事，也差不多到了要交代的時候。
通過直播，我們看見了挪威團隊的一角……非常正確而多元化的一角
由挪威開始，不是一個令人意外的選擇。這個人口僅500多萬的北陲小國，是全世界電動車銷售最猛烈的地方，佔比高達54.3%（根據德國ZSW統計）。
其不大不小的體量，加上輻射歐洲的位置，加上當地政府削排的決心和政策優惠，加上沒有本土汽車工業的地方屏障，連進口關税都很友好……作為第一個市場，不能更合適。挪威因此成為不少中國新能源車溢出本土的第一站。
對於蔚來而言，還有一些其他的buff。
比如市場結構比較健康。相比歐洲中土大陸多以大眾市場電動小車為王，挪威的高端車規模也很不錯，特斯拉和奧迪e-tron都有得做。而經過調研，蔚來認為ES8在細分市場中（包括油車、混動、電車）的競爭力很能打。不好説十拿九穩，但這是一場有準備的拓荒之戰。
更重要的是，挪威的消費意識和文化氛圍，李斌指出和蔚來的價值觀很一致。這更利於蔚來整體打包出海的模式，他們不只是要賣車，而是要像在國內一樣，建立以車為起點的蔚來生態文明。
相比一般友商們的經銷跳板模式，這樣的進展要慢得多，效果也未必。老實説這其實是放大了過去中國企業出海前仆後繼一定會遭遇的文化本土化困局。我很期待、同時也很懷疑，在一個異域文化中是否能帶出同樣狂熱的“蔚京人”羣體。他們願意這麼激情地社交嗎，願意包機蹦迪打call嗎，願意和這個年輕品牌共同成長、不畏付出嗎？
而一個沒有死忠粉的蔚來，還是蔚來嗎？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問題，我們也必將會等到一個答案。這些天，蔚來APP上多了一位外國友人Marius Hayler，他就是蔚來挪威總經理，在翻譯的幫助下，正在感受NIO WORLD的騷氣；同時蔚來也在思考“積分匯率怎麼算”之類重要的小事。
試試嘛，今天的蔚來可不都是一步一步驗證出來的嘛。
而在蔚來自己看來，“挑戰肯定有，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大。”秦力洪説，“克服文化衝突就是按當地文化來。你放棄執念，那就好了。”
蔚來是個老佛系人，國內41個區域公司，自主權就很強，落到海外可就更甚了。“現在其實和當年李斌拉着我聊怎麼在東北賣車沒啥差別。我們就有一個樸素的理念：好的產品，就是可以受到全世界人民的歡迎。”
與此類相比，產品上的合規甚至不足一提。生而全球，從設計、工程之初，蔚來就是符合各地碰撞標準的產品，只是會做改動充電口、或者增加拖鈎之類的調整。此外，軟件方面除了語言版本，也會需要更多的本土數據進行智能輔助駕駛方面的支持。
枱面上，李斌和秦力洪都不想表達對挪威業績的過高期待。
“我們對挪威團隊沒有什麼目標。”李斌甚至這麼説。
他們心裏肯定是偷偷有小目標的，不過咱也不敢問，他們也不敢説，只是祭出了一口菩提話術：
什麼這就是在“一個地方種種子”，“不要寄希望於一顆種子立刻長成大樹”，“凡有這樣的希望都死得難看”……之類，保持了一貫的戰術性低預期姿態。
不奢望薅資本主義的買碳費，“碳排放交易無需規劃，尊重規則進行，隨着銷售會有自然的結果。”
不奢望薅資本主義的厚羊毛，“不同國家會有不一樣的價格。定價考慮關税、 運費，大原則差不多，毛利沒有特別考慮要比中國高/低。”
甚至已經做好了要虧錢的準備。進入歐洲意味着虧損更多，會有一定財務壓力，但是和公司的絕對量來比是很低的，秦力洪説，“也就是相當於在中國多進幾個地級市而已。”
畢竟——“追求盈利是沒有成長的公司才會重點去幹的事。我們現在還要發展，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當然，我們不能那麼直白地去理解這種枱面話。謙卑只是他的保護色，底色裏全是驕傲的。
“把事情做對了，市場在發展，我們肯定能分享到相當的紅利。”雖然不在乎目標，“但是培育得怎麼樣我們還是很在乎的，要踏踏實實地把它做好。”
總結起來，或許就是“周密準備，保持耐心，長遠規劃”。
這十二字箴言，在羣訪中至少被cue過四次。
有多長遠？李斌説，要到五年、十年以後回頭看，才會看出這個發佈會的意義。
對於蔚來本身是如此。
在李斌的規劃裏，蔚來到2024年之前都還在資格賽階段，到今天他們也不覺得自己有保票能進入決賽。“我也不覺得自己領先，這話沒意思，一時領先也沒意思。”而李斌認為，2024年或許是一個能做些結論的節點。
對於世界亦是如此。今天説“全球化”似乎不合時宜，這就像是一個必將分崩離析的偽命題，沒有天災也有人禍能扯斷球內的聯繫。
但是秦力洪指出，蔚來做汽車，發現有兩個明顯的特徵：一，這不是贏家通吃的遊戲；二，汽車其實是天然全球的產品，只是每家對全球化都有不同的需求。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可以關起門來造車，疫情可以充分證明這一點，一方有難，八方不能產。
“眼下全球化在遭遇疫情和政治的挑戰，但遠一點看，我們還是有信心。”李斌説。他最近又開始重讀《文明的衝突》，這個嚴重過時的理論，竟然又在為世界的秩序提供某種悲觀的解釋。
但是，“人類會迴歸總體的理性。雖然我們也不會天真到認為就像十年前那麼好的條件，一箇中國背景的公司去到外面的市場，困難了一個量級。”
希望在人間。
這是一種產業信念，也是一個開闊的視野。我希望五年、十年以後回頭看，會覺得這是中國工業彎道超車的一個自證，是不負韶華不負巨資人力的一個交代，是世界認同並分享這個革命果實的一個開始。
本文來源於汽車之家車家號作者，不代表汽車之家的觀點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