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流域自然遺產地有許多盛名之景,如梅里雪山、香格里拉、哈巴雪山等等。
鮮有人知的是,在三江並流的核心腹地還存在一塊美麗地方—維西葉枝鎮。
這個瀾滄江峽谷中的偏僻所在,因一條公路的改道,成為了一個失落在歷史蒼茫深處的地方。
以前維西至德欽的老公路貫穿整個葉枝古鎮,而新公路則繞開了老街道,使得如今的古鎮街道兩旁還可見上世紀80年代的場景。
一面大江奔騰,河谷温暖濕潤,水稻成片,一面高山聳立,青稞連綿,一路的景色美得驚心動魄。
行在葉枝鎮裏,彷彿行走一個民族文化的博物館裏,古老的音符、久遠的舞蹈,或歡騰或哀傷的訴説着那些隱秘而古老的故事。
【明清時期,一個傳奇家族讓它聲名大噪】
葉枝鎮往東約30公里,就是金沙江,往西不到30公里是怒江,瀾滄江自北向南跨境而過,在60公里的直線距離之內,似乎已經能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早在唐代時期,葉枝就已經建城,當時已是滇藏“茶馬古道”上一個重要的集散點,但正真崛起要數明清時期,傳奇的家族“王氏土司”的出現,讓它聲名大噪。
以開採銀礦起家的李氏大户俗稱“李大富,明清以來,一直是“茶馬古道”貿易的主要組織者和保護力量,系藏、漢結合部的主要跨國土司,顯赫一時。
王氏土司衙署完全擺脱了當地的建築風格,融漢、藏、白族的建築風格為一體,建成大規模的“三房一照壁”,“四合五天井”的建築羣。
經過幾十年變遷和風雨剝蝕,“王府”建築中還有城門,一個碉樓,北四合院及附屬建築尚屬完整,城牆、花園、經堂、黑神殿等遺址尚有跡可尋。
值得一提的是王氏土司在國危民難之際,成立抗日御侮隊伍,到中緬邊界防禦,並於民國27年鑄造“北路土司界”字樣鐵質界碑,在獨龍江一帶的管轄邊界埋設,成為中印戰爭及1960年中緬勘界時的唯一依據,為祖國的領土完整作出了重大貢獻。
【同樂大村—葉枝養在深閨的質樸小村】
大山深處,偏離國道、省道,一條彎彎曲曲的村道沿着山腳蜿蜒前行10幾公里,假如沒有當地人領路,很難想象這村道的盡頭會有如此一個美麗的地方。
這是一個一眼就會讓人挪不開眼睛的小村落,沒有過多人為的污染,也沒有太多雜事的煩惱。
初到同樂村,那依山而建的密集卻不顯擁擠的房屋羣,像蜂巢般像整齊的懸掛在半山腰。
原來這些房子是用原木一根根搭建而成,不上漆、不用鐵釘、全靠木料之間互相牽制,每幢木楞房形狀像一個大木匣。
屋頂用木板覆蓋,家家户户院落都用木柵欄相圍,房屋一般側面開門,家家户户都會在門頭上懸掛山羊頭。
站在同樂村對面遠望,如同一幅完美的畫卷,表現了民族的粗獷、敦實、自然的美。
這些鱗次櫛比的房屋隔遠看彷彿就象吸附在山涯上的巨大蜂巢,仔細一看這些蜂巢卻都是一間間的小木屋組成的。
去過很多地方,發現國內那些所謂的特色的小村寨很多都失去了她原有的面貌,要麼是被毀壞重新修建,要麼是在古樸的村裏新建了幾棟非常現代的建築,硬生生地破壞了她的美感。
然而,在同樂村卻是一個例外,這裏的民居錯落有序地分佈在海拔2000多米的高山之上,層層疊疊非常美麗,保護得非常好,沒有一間其它式樣的現代建築。
【阿尺目刮—來自遠古的歌聲】
葉枝鎮有着雲南傈僳族最具特色的舞蹈“阿尺木刮”,意為“山羊的歌舞”或“學山羊叫的歌調”,如今還是國家級非遺傳承點和傳統文化保護區。
原始仿古、生動自然的“阿尺木刮”,從天上唱到地下、從高山唱到河流、從大自然唱到人類社會、從遠古洪荒時代唱到現今現實生活!
“阿尺木刮”最大的特色是不用樂器,自始自終都是蹈歌起舞,樂歌以領唱和伴唱合成,這種舞蹈已是傈僳族日常生活的一個重要的部分。
那從遠古流傳下來的歌,曲調深沉悠遠,如山羊長鳴,舞步多變又顯得粗狂豪放,多得是令人回味無窮。
【滇金絲猴—動物界的紅唇美人】
葉枝鎮背靠霞若鄉,部分區域為白馬雪山國家級自然保區,這裏生活着一羣比大熊貓更瀕危的動物—滇金絲猴。
雖然叫金絲猴,但他們的毛髮卻並非金色,嬰兒時期是白色的,成年後是灰色有點偏棕,生性害羞,在天然的環境下不容易發現他們。
他們是長的最像人的雪山精靈,因為人們發現滇金絲猴像人一樣有笑肌,那厚厚的明豔紅唇在靈長類動物來説,極為罕見。
他們喜歡吃針葉樹的嫩枝,越冬的花苞及葉芽苞,也吃箭竹的竹筍和嫩竹葉,不過對他們來説,松蘿(一種樹掛地衣)才是他們的主食。
他們也有“單身漢俱樂部”,滇金絲猴是典型的一夫多妻制,一個小家族裏通常有一隻成年公猴和三隻成年母后,在這種小家庭外,還有由單身漢組成的全熊家族。
【“查布朵嘎”—一個養在深閨人未識的秘境】
在葉枝鎮瀾滄江西岸,有一個全縣海拔最高的地方,是多個村寨的夏季高山牧場,最高海拔4840米,為維西第一高峯。
攝影/雲南白狼
查布朵嘎為傈僳語,即“查布狩獵的地方”,相傳古代有一位名叫查布的著名獵手經常在此打獵而得名。
攝影/雲南白狼
這裏地處偏僻,道路難走,至今人跡罕至;湖泊,杜鵑林海、雪山冰川、瀑布、河流及眾多野生動物為一體,把這裏裝點得剛剛好。
攝影/雲南白狼
查布朵嘎羣山之中散落着許多的湖泊,彷彿一塊塊藍寶石鑲嵌在羣山褶皺之中。
攝影/雲南白狼
湖泊羣中最大的聚龍湖(傈僳語稱麻幾娃湖,意為最大的湖),該湖由數十條瀑布匯聚而成。
攝影/雲南白狼
這些沿着陡峭山峯飛流直下的瀑布,濺起的水花猶如奶漿從山頂傾瀉,又像一條條潔白的哈達懸掛山腰,飄飄灑灑撒落到黛綠如茵的草甸花海中。
攝影/雲南白狼
自駕:昆明—麗江—香格里拉—維西縣—德欽—葉枝鎮—同樂村,全程約676公里。
美食:葉枝的特色美食有香茅草烤魚、香茅草烤全豬、
蒸腦花、天麻燉豬腳、羊奶蜂蛹等。
汪曾祺
(1920年—1997年),中國當代作家、散文家、戲劇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作品有《受戒》《晚飯花集》《逝水》《晚翠文談》等。
人間草木
我問他: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他説:她是新繁縣人。那年他到新繁放蜂,認識了。她説北方的大米好吃,就跟來了。
山丹丹
我在大青山挖到一棵山丹丹。這棵山丹丹的花真多。招待我們的老堡壘户看了看,説:“這棵山丹丹有十三年了。”
“十三年了?咋知道?”
“山丹丹長一年,多開一朵花。你看,十三朵。”
山丹丹記得自己的歲數。
斑百合
我本想把這棵山丹丹帶回呼和浩特,想了想,找了把鐵鍬,把老堡壘户的開滿了藍色黨蔘花的土台上刨了個坑,把這棵山丹丹種上了。問老堡壘户:
“能活?”
“能活。這東西,皮實。”
大青山到處是山丹丹,開七朵花、八朵花的,多的是。
山丹丹開花花又落,
一年又一年……
這支流行歌曲的作者未必知道,山丹丹過一年多開一朵花。唱歌的歌星就更不會知道了。
枸杞
枸杞到處都有。枸杞頭是春天的野菜。採摘枸杞的嫩頭,略焯過,切碎,與香乾丁同拌,澆醬油醋香油;或入油鍋爆炒,皆極清香。夏末秋初,開淡紫色小花,誰也不注意。隨即結出小小的紅色的卵形漿果,即枸杞子。我的家鄉叫做狗xx子。
我在玉淵潭散步,在一個山包下的草叢裏看見一對老夫妻彎着腰在找什麼。他們一邊走,一邊搜索。走幾步,停一停,彎腰。
“您二位找什麼?”
“枸杞子。”
“有嗎?”
老同志把手裏一個罐頭玻璃瓶舉起來給我看,已經有半瓶了。
“不少!”
“不少!”
他解嘲似的哈哈笑了幾聲。
“您慢慢撿着!”
“慢慢撿着!”
看樣子這對老夫妻是離休幹部,穿得很整齊乾淨,氣色很好。
他們撿枸杞子幹什麼?是配藥?泡酒?看來都不完全是。真要是需要,可以托熟人從寧夏捎一點或寄一點來。——聽口音,老同志是西北人,那邊肯定會有熟人。
他們撿枸杞子其實只是玩!一邊走着,一邊撿枸杞子,這比單純的散步要有意思。這是兩個童心未泯的老人,兩個老孩子!
人老了,是得學會這樣的生活。看來,這二位中年時也是很會生活,會從生活中尋找樂趣的。他們為人一定很好,很厚道。他們還一定不貪權勢,甘於淡泊。夫妻間一定不會為柴米油鹽、兒女婚嫁而吵嘴。
從釣魚台到甘家口商場的路上,路西,有一家的門頭上種了很大的一叢枸杞,秋天結了很多枸杞子,通紅通紅的,禮花似的,噴泉似的垂掛下來,一個珊瑚珠穿成的華蓋,好看極了。這叢枸杞可以拿到花會上去展覽。這家怎麼會想起在門頭上種一叢枸杞?
槐花
玉淵潭洋槐花盛開,像下了一場大雪,白得耀眼。來了放蜂的人。蜂箱都放好了,他的“家”也安頓了。一個刷了塗料的很厚的黑色的帆布篷子。裏面打了兩道土堰,上面架起幾塊木板,是牀。牀上一卷鋪蓋。地上排着油瓶、醬油瓶、醋瓶。一個白鐵桶裏已經有多半桶蜜。外面一個蜂窩煤爐子上坐着鍋。一個女人在案板上切青蒜。鍋開了,她往鍋裏下了一把幹切面。不大會兒,面熟了,她把面撈在碗裏,加了作料、撒上青蒜,在一個碗裏舀了半勺豆瓣。一人一碗。她吃的是加了豆瓣的。
蜜蜂忙着採蜜,進進出出,飛滿一天。
我跟養蜂人買過兩次蜜,繞玉淵潭散步回來,經過他的棚子,大都要在他門前的樹墩上坐一坐,抽一支煙,看他收蜜,刮蠟,跟他聊兩句,彼此都熟了。
這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高高瘦瘦的,身體像是不太好,他做事總是那麼從容不迫,慢條斯理的。樣子不像個農民,倒有點像一個農村小學校長。聽口音,是石家莊一帶的。他到過很多省。哪裏有鮮花,就到哪裏去。菜花開的地方,玫瑰花開的地方,蘋果花開的地方,棗花開的地方。每年都到南方去過冬,廣西,貴州。到了春暖,再往北翻。我問他是不是棗花蜜最好,他説是荊條花的蜜最好。這很出乎我的意外。荊條是個不起眼的東西,而且我從來沒有見過荊條開花,想不到荊條花蜜卻是最好的蜜。我想他每年收入應當不錯。他説比一般農民要好一些,但是也落不下多少:蜂具,路費;而且每年要賠幾十斤白糖——蜜蜂冬天不採蜜,得餵它糖。
女人顯然是他的老婆。不過他們歲數相差太大了。他五十了,女人也就是三十出頭。而且,她是四川人,説四川話。我問他: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他説:她是新繁縣人。那年他到新繁放蜂,認識了。她説北方的大米好吃,就跟來了。
有那麼簡單?也許她看中了他的脾氣好,喜歡這樣安靜平和的性格?也許她覺得這種放蜂生活,東南西北到處跑,好耍?這是一種農村式的浪漫主義。四川女孩子做事往往很灑脱,想咋個就咋個,不像北方女孩子有那麼多考慮。他們結婚已經幾年了。丈夫對她好,她對丈夫也很體貼。她覺得她的選擇沒有錯,很滿意,不後悔。我問養蜂人:她回去過沒有?他説:回去過一次,一個人。他讓她帶了兩千塊錢,她買了好些禮物送人,風風光光地回了一趟新繁。
一天,我沒有看見女人,問養蜂人,她到哪裏去了。養蜂人説:到我那大兒子家去了,去接我那大兒子的孩子。他有個大兒子,在北京工作,在汽車修配廠當工人。
她抱回來一個四歲多的男孩,帶着他在棚子裏住了幾天。她帶他到甘家口商場買衣服,買鞋,買餅乾,買冰糖葫蘆。男孩子在牀上玩雞啄米,她靠着被窩用勾針給他勾一頂大紅的毛線帽子。她很愛這個孩子。這種愛是完全非功利的,既不是討丈夫的歡心,也不是為了和丈夫的兒子一家搞好關係。這是一顆很善良,很美的心。孩子叫她奶奶,奶奶笑了。
過了幾天,她把孩子又送了回去。
過了兩天,我去玉淵潭散步,養蜂人的棚子拆了,蜂箱集中在一起。等我散步回來,養蜂人的大兒子開來一輛卡車,把棚柱、木板、煤爐、鍋碗和蜂箱裝好,養蜂人兩口子坐上車,卡車開走了。
玉淵潭的槐花落了。
文字來源:
《人間草木》,中國文聯出版社200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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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文:時間
老舍:談讀書
巴金:文學生活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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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中國人民大學金元浦教授創辦。目標在於速遞文化信息、傳播深度思考、彙集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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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8-09)
2017雪竇山彌勒文化節昨天開幕。以“慈行天下·和樂人間”為主題,雪竇山迎來了第十屆輻射海內外的文化盛會。十年間,開放包容、和諧和樂的彌勒文化不斷走向全球,成為溝通海內外的文化使者。
目前,雪竇山已在歐洲、美洲、亞洲的30多個國家和地區開展了彌勒文化互訪交流。彌勒文化節先後獲得“中國十大品牌節慶”“改革開放30週年中國最具影響力的節慶活動”等榮譽稱號。“布袋和尚傳説”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8點開幕的2017雪竇山梵唄音樂會,因為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而被迫遺憾取消。大雨無情地抹去了前期所有人的努力,澆滅了現場所有觀眾的期待和興奮;但如注的暴雨中現場井然有序的場面,卻也使這場大雨成為再次展現寧波市民文明素養的難得契機,讓人倍感欣慰。
晚上8點45分左右,活動指揮部傳來確切消息,活動因特大暴雨取消。一時間氣氛有點沉重,遠道而來的媒體人開始收拾設備離場。一路上,我們看到的是觀眾非常秩序井然地走向出口通道,志願者鎮定地做着引導。
出乎意料的是,在中斷取消6小時後,“人間潮音”雪竇山梵唄音樂會於今日凌晨2點開始錄製,4點完成,明星一位都不少!
今日凌晨,在中國佛教五大名山雪竇山上星光璀璨,一場無法想象的演出正在拉開帷幕,這一刻不曾預料,然而這一刻又是如此的絢爛,是責任的光芒點亮了雪竇山,是奮戰的精神璀璨了雪竇山。
直至今晨4:20“人間潮音”雪竇山梵唄音樂會才錄製完成,節目今晚會準時在8點鐘在奉化電視台新聞綜合頻道播出,此外節目將第一時間在掌上奉化客户端奉上。
(2017-08-19)
“其實,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餘秀華的這句詩被用在《搖搖晃晃的人間》最新的點映版預告片開頭。大膽的措辭配上她因疾病而口齒不清的聲音,這種宣傳上的“招數”或多或少昭示着餘秀華成名的某些要素。
餘秀華的成名於詩歌,成名後大眾的焦點卻説不上來和詩歌本身有多少關係。媒體和看客們爭相恐後地追逐着她身上的一個個熱詞:殘疾,女權,農村社會,包辦婚姻……剛舉辦首映禮的紀錄片《搖搖晃晃的人間》在內容上也如此,主要是圍繞餘秀華成名之後的家庭與婚姻的變故。而這一部看似簡單優美的紀錄片背後,折射出文化產業消費熱點的數種可能。
《搖搖晃晃的人間》首映會現場,左三為餘秀華。
私生活拍攝:一部“雙贏”影片的誕生
在長達一年的跟拍和剪輯後,《搖搖晃晃的人間》終於出爐。電影空鏡頭中,為了凸顯餘秀華身份和夢想的衝突,她搖晃的背影被反覆拍攝。餘秀華踉蹌走過或跑過攝製組精心挑選的綠蔭,麥田和鄉間小道,充滿城市中產階級審美情趣的田園風光映襯着她蹣跚的腳步,串聯起了整部電影。
由於擺拍痕跡過於明顯的空鏡頭拍攝和對激烈事件完全的紀錄,這部號稱紀錄片的電影是否過度“雕琢”性也一度被質疑。阿姆斯特丹電影節的採訪中,有記者問:“真的有這麼巧嗎?片中她與丈夫吵架、離婚的場面都是實拍?”
對此問題,導演範儉承認紀錄片是真實與藝術的結合,一些空鏡是為了藝術表達的擺拍,但人物之間的交流都是真實的。他把攝製組能拍到這一切的原因歸結於獲得了“拍攝對象的信任”。
電影拍攝期間,攝製組的拍攝逐步讓餘秀華學會了“演員”的自覺,也學會了對攝製組產生信任。一開始,她只是看着他們拍,後來,餘秀華也開始明白,什麼樣的事情應該被記錄。
趁常年在外打工的丈夫尹世平農忙回家,餘秀華準備提出離婚,她告訴了攝製組自己向丈夫攤牌的日期。導演範儉在阿姆斯特丹電影節採訪中説:“我一直知道她想離婚......問餘秀華會在哪天和丈夫談離婚,她告訴了我,於是那一天我們就做了充分的拍攝準備。” 尹世平回家之前,長槍短炮的機器被迅速架好,機位收音都預先佈置停當。他回家後不久,激烈的爭吵就爆發了。商議離婚,這一通常只屬於家庭成員之間的私事被事無鉅細地記錄下來,夾雜謾罵的對話相當精彩。最後,餘秀華遭到拒絕,回房哭了。這個片段成為了影片高潮之一。
《搖搖晃晃的人間》主要拍攝的不是詩歌創作本身,而是餘秀華成名後離婚的事情。事實上,在沒有多少人真正關心詩歌的今天,餘秀華殘疾的身份和不幸的婚姻確實也是造成她被高度關注的重要原因。
對於無處不在的“農村殘疾女詩人”的標籤,餘秀華感到過痛苦,並在接受採訪時説:“所有的標籤都是錯誤的,帶着一種歧視”。當然,沒人希望自己的公眾身份一直是一個求愛不得的病人。但同時,因為自己的成名和獲利很大程度上都來自於此,餘秀華又在某種程度上選擇了認可並且迎合這種行為。在《搖搖晃晃的人間》首映禮上,餘秀華上台發言,她説:“非常高興片子能取得這麼好的成績,這是雙贏的。”
也許終其一生,她都會和這些身份標籤不斷纏鬥,接受一個又一個的採訪,簽下一個又一個類似的許可協議,允許別人對自己的生活進行窺視以及剪貼。
在《搖搖晃晃的人間》拍攝後期,餘秀華主動告訴攝製組自己何時辦理離婚登記。不巧的是,由於通知得比較臨時,攝製組沒能趕上。攝影師薛明講述了他們拍攝這一段故事的經歷:“上民政局離婚前一天打電話給我們……(第二天)中午跟導演趕到民政局門前,他倆正好出來。蓋章離婚的過程沒有拍到,就趕緊舉起攝影機拍離婚程序走完後兩人的表情。”影片裏,餘秀華在民政局門口拿出證書看,表情是高興的,她向鏡頭展現出了一種感慨萬千的欣喜——她終於獲得了自由。
《搖搖晃晃的人間》劇
照
“醜陋”的丈夫:來自封建社會的敵人
飯桌之上,吃喝閒談之間。有人説:“女人就是個豬,只靠你會哄”。餘秀華的丈夫説:“是啊。”這句既可以理解為出於禮貌附和,也可以理解為隨口笑談的話語被拍攝下來,作為他“罪證”的一部分。除此之外,包括“你現在越是出名,我越是不離婚”,“你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之類在吵架時説出的狠話也都統統被拍攝存留,甚至剪輯進了預告片之中。粗俗淺陋,不理解妻子的才華和夢想,貪錢,不願讓她獲得幸福等等醜陋的表現,是片中尹世平最明確的形象和特質。
《搖搖晃晃的人間》導演範儉在一次訪談中説道:“當她(餘秀華)有一定能力的時候,她要反對別人對她的控制,所以我覺得這個故事很有力量。”在他的拍攝和剪輯下,餘秀華是一個飛蛾撲火般渴求理想的女人,一個惶恐又決絕的壯士,面對出名就拋棄丈夫的道德審判和家人的不理解,依舊堅持自己,勇敢追愛。無論是片中暗示還是從導演訪談中都可以看到,影片都意圖從餘秀華的例子裏挖掘並討論社會所關注的女權議題,讚揚並肯定餘秀華對慾望的追求。
這樣的語境下,餘秀華的丈夫不僅僅是一個丈夫,而是作為整個封建社會落後觀念的粗野產物出現,他既是社會認可的和餘秀華最親密的人,也是阻撓她獲得幸福的敵人。最重要的是,尹世平身為丈夫,竟然不能夠給餘秀華愛情,簡直令人唏噓。因此,餘秀華才在大部分作品中大膽追求愛情與性變得正當。
《搖搖晃晃的人間》中有一段,在一次公開採訪中,餘秀華聽説有人認為她的詩為“蕩婦體”。於是她坦蕩回應:“蕩婦體怎麼了?蕩婦就蕩婦。”磊落的表現讓首映式放映廳的黑暗中響起了掌聲和笑聲。
然而觀眾們在媒體這樣的敍事之下,很難意識到,在充滿着封建思想和人言可畏的小村落裏,尹世平同樣是一個受害者。他是一個從小生長於斯,並沒有受過太多教育,觀念被當地文化所塑造的農民,因為家境不好,被説媒娶了殘疾的餘秀華做妻子,婚後大部分時間都在進城務工,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生活在社會底層。而餘秀華是一個愛寫情詩,自稱蕩婦的妻子,她還公開表達自己曾在婚姻中喜歡過他人,只是因為對方不愛自己的身體而沒有出軌。這樣的妻子會在當地給尹世平和家人的生活造成多少痛苦和羞辱,可想而知。
但尹世平沒法説出他的痛苦。他沒什麼文采,也不太會表達,寫不出“每天打水,煮飯,按時吃藥;陽光好的時候就把自己放進去,像放一塊陳皮”這樣觸動人心的句子,只能説出類似“你現在越是出名,我越是不離婚”的氣話,然後在看客眼中變成一個惡人。儘管在這場漫長的包辦婚姻中,餘秀華求之而不得的“切膚之愛和靈魂之愛”,他同樣也沒有得到。
《搖搖晃晃的人間》劇照
但不管怎麼樣,反抗封建社會束縛的偉大女性總是需要一個具體明確的敵人。尹世平不能理解為什麼自己想要“履行夫妻義務”時餘秀華跟他要錢,被導演説是夫權至上,“有點兒直男癌”。他在外打工賺錢數十年,離婚時要求分割餘秀華的稿費,又被餘秀華在片中評論為“只要有錢,就能讓你這老鬼推磨”。經歷種種波折和爭執之後,他似乎也對這場婚姻充滿厭倦。
最終,離婚成功的尹世平的現狀如何,則似乎沒多少人關心了。尹世平離開餘家後,在附近小城租了間簡陋的屋子生活。攝製組後來還有拍過他一次,場景十分淒涼。這段素材最終沒有在影片中被選用。
再消費的升級:點映營銷及IP改造
不只一個人從餘秀華的故事裏看到了重重商機。商機也不只存在於內容創作上。靠單純紀錄一則新聞事件獲得短暫關注和利益的時代已經結束了,泡沫虛浮的影視圈裏,人人都想用不同的方式分一杯羹。
首映式之後,《搖搖晃晃的人間》迅速準備開啓各個城市的點映。這是宣傳發行方大象點映的一種商業策略。在此之前,他們在另一部講述工人寫詩的紀錄片《我的詩篇》發行上運用了這種方式,並且嚐到了甜頭。
點映,本意是選擇在個別的地方影院預先放映還未正式上映的電影,通過觀察放映情況推算發行策略的放映方法。在美國,由於院線和分眾市場發展成熟,點映經常作為評估發行的重要依據,在哪個片區縮減放映規模,何時開始放映等可以依據點映售票和反饋情況決定。有些時候,點映後的觀眾評價甚至可以影響電影正式放映時的內容。
由此可見,大象點映平台開展的《我的詩篇》和《搖搖晃晃的人間》這種,在數十個甚至上百個城市對已經剪輯完畢的成片進行放映的情況,根本不屬於點映,只是一種配合“每個城市僅此一場”的廣告詞,進行飢餓營銷,用來宣傳造勢的形式而已。同時,集中在某一個影院進行放映也可以創造出比較良好的上座率成績,方便後續宣傳“爆滿”“供不應求”,從而打造影片口碑。
不僅如此,這種獨特的“點映”模式也並不正常售票,而是採取眾籌方式。眾籌一般是指號召公眾為缺少資金的項目投資的募資形態,通常在項目未成型的初期產生,如眾籌生產一個產品或眾籌一部影視作品的拍攝和製作費用等。
《搖搖晃晃的人間》顯然不屬於這樣的情況,出品方優酷已經承擔了製作費用,當然也一定和大象點映成功簽訂了合作條款。其實,這樣一部已經拍攝製作完畢,拿到放映許可,宣發分成合同簽約完畢的電影依舊需要眾籌的原因,也不過是“預售票,只接受包場放映”的另一種好聽的説辭,還能顯出幾分藝術電影沒有市場曲高和寡急缺資金的楚楚可憐之態,成功戳中不少文藝青年的軟肋。
更妙的是,眾籌購票的平台直接鏈接到點映平台上,不透過其他票務平台,從而為其蒐集了所有購票的用户資料。正如大象點映的老闆蔡慶增所言,通過眾籌可以“累積用户”。信息就是金錢的互聯網時代,只有握着一批“核心用户”,點映平台才能順利接洽下一個項目,進行下一輪融資。
《搖搖晃晃的人間》宣傳海報。
正是因為如上種種原因,《搖搖晃晃的人間》計劃了轟轟烈烈的百城放映,漫長的“放映馬拉松”可能會長達半年到一年之久。那之後,餘秀華的故事也還遠沒有結束。她的經歷即將經歷一次“IP升級”,改編成半虛構類電影,在大銀幕上進行新的演繹,力圖再掀起一次關注和消費的熱潮。幾年之內,這位詩人的奇特人生將被再次講述,只是不知道會以何種面目。
以下為網友評論:
網友“熊寧鑫”:思想市場有思想有高度有熱度(追逐當下熱點)典型的於細小處見思想
網友“浙江省澎友”:我喜歡的餘秀華,是沙漠裏的一株草,乾淨純粹,温暖,充滿希望,跟流量IP遠一點好嗎?給詩歌一個安靜的空間,讓她慢慢生長。
網友“Maeve”:作者的觀點很獨到呀。1、看了一點點餘秀華的詩,感到她的詩歌的確是極其符合中產階層審美趣味的。相信大多數人都未打過水、種過稻子稗子,更別提生活在一個村莊裏,但正是因為沒有親自體會過,才更加沉湎於這些意象裏。2、我很欣賞作者對於餘秀華丈夫的同情(瞧我都沒記住人家叫什麼)。社會風潮碾過的時候總是毫不留情,如果每個人都能夠被具體地解讀和理解就好了。
(1970-01-01)
小公園約架是當代中國文人的一大愛好,在各種平台上以文鬥智,不如在公共場合裏以武鬥勇,理論上無法分出勝負的問題就在拳腳中一決雌雄。
這種風氣穿過次元壁,在動漫天地中,文豪都是一言不合就開始武鬥的,但也只有文豪才能掌握好暴力的程度——高人氣動畫作品《甲鐵城的卡巴內瑞》就因為暴力血腥程度失控,遭遇兩次下架。而文豪在公共場合打架鬥毆就可以順風順水地繼續播出,充分體現出有文化的好處。
踢飛壞蛋的是女詩人、作家與謝野晶子。
四月番《文豪野犬》講的就是這樣一個全文豪班底進行大規模、有組織武鬥的故事。架空歷史下,橫濱仍然是一座日本港口城市,一個被叫做“港口黑手黨”的黑社會組織橫行霸道、一手遮天,黑暗勢力已經深入了整個城市。
這個組織給自己起名字的能耐讓人對組織整體能力產生懷疑——一個全文豪擔當的黑暗組織,集思廣益最後起了一個這麼樸素的名字,就像當年廣州重金懸賞“小蠻腰”建築名,結果徵出一個“廣州塔”一樣。
寫過《羅生門》《蜘蛛絲》《地獄變》等大作的大作家芥川龍之介,十多年前取代教育家新渡户稻造登上五千元日幣的女作家樋口一葉……個個都是影響日本文學的大名人,但就是起不出一個像樣的組織名。
反派擔當芥川龍之介的異能力“羅生門”殺傷力巨大。
代表正義對抗黑暗勢力的是福澤諭吉領導下的武裝偵探社。嚴格意義上,搞思想和教育出名的福澤諭吉並不應該被簡單歸為文豪,不過因為他被印在了日元中面值最大的一萬元紙幣上,與黑暗勢力的代表之一樋口一葉形成對偶關係。所以,武裝偵探社成員人數少一點並沒有關係,畢竟一萬元是五千元的二倍,人員的戰鬥力自然也是一個頂倆的。
對於讀文學的小年輕而言,整部《文豪野犬》中最出名的角色大概要數太宰治了。這個終其一生都在積極追求死亡的作家要是真的有什麼超能力的話,大概就是“作死”:兩次自殺三次找人殉情這才奔赴黃泉。哦對了,68年前的今天,他死了。
在動漫中,創作者也充分尊重了太宰治的上述特性,頻繁作死還嫌疼;
拉着玉手勸殉情。
無論從怎樣的角度看,這樣一個活潑可愛又聰明的男精靈在整體形象上都不符合作家太宰治的人格設定,就連對太宰治名作《人間失格》的解讀也不完全相同——作為異能力的“人間失格”作用是使其他異能者的能力無效化。
“抑鬱”文青太宰治。
雖然在國內的知名度不如太宰治高,但一點不妨礙性本愛丘山的中島敦成為《文豪野犬》的男主角,不過男主角光環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既沒有太宰治的戲份多,也不能擺脱太宰治“有名無實”的處境。
故事以中島敦被趕出孤兒院偶遇自殺未遂的太宰治為開端,太宰治發掘中島敦的異能力並招募其加入武裝偵探社,整個故事並沒有給中島特別多的表現機會。
作為一位性本愛丘山的作家,中島敦雖然不如太宰治那麼出名,但也寫過許多動人的歌頌自然的作品,動畫中變身白虎的段落也很出彩,但人物性格仍然十分單薄,在正面人物全員帥不過三秒的前提下,中島一驚一乍、大驚小怪的表現不足為奇,男主角光環全照到片尾曲裏了。
人設美型、音樂動聽、聲優不要錢,就算人物和文豪的關係並不密切、武鬥場景也不令人心驚,《文豪野犬》仍然看點滿滿,與同檔期戰鬥番、搞笑番拼單項實力可能不行,但拼綜合實力仍然有贏的勝算。
五十嵐卓哉與榎戸洋司繼《櫻蘭高校男公關部》《閃亮的塔科特》《地球隊長》後再度聯手,人設和分鏡自然再差也不會像隔壁《逆轉裁判》一樣令人大跌眼鏡,但兩位大大走起輕小説路線似乎還沒有輕車熟路,《文豪野犬》基本靠加分項強撐,即便這樣,也不妨礙高人氣下秋季檔順利續訂。
谷崎潤一郎的人設基本脱胎於作家的小説人物。
2013年1月開始連載的原作漫畫曾經啓發國內漫畫人創作出一部類似的《豪學亂鬥》,雖然最後不了了之,不過足見把教科書上常見的嚴肅人物拿出來鬥一鬥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作為一個流水線上標準的商業番,骨頭社出品的《文豪野犬》缺乏亮點,但也沒有致命的硬傷。《文豪野犬》就作品本身或許並不出眾,但從商業運作角度卻頗具市場眼光和前瞻性,除了紙製品、配飾等常見的動漫周邊產品,《文豪野犬》同時聯合糕餅屋推出限定款和果子。
男三號國木田獨步。
以中島敦、太宰治、國木田獨步、芥川龍之介、江户川亂步、谷崎潤一郎組成的男性主角羣互動密切而充分,雖然和作家本身差距巨大充滿違和感,但對於同人誌故事的延展卻嚴絲合縫,給予二次創作以充分的空間,易於作品長尾效應的持續,用國內語境描述之,即“充滿了大IP前景”,在國產動漫摸索出行之有效的商業化之路之前,《文豪野犬》值得一覽!
以下為網友評論:
網友“Jasmyn”:=_=,文豪要被氣死了
網友“王百合Lily King”:漫畫黨終於等到四月新番表示很激動歷史上太宰一直追逐芥川獎,而文豪裡是芥川追太宰的虐戀(霧設定很新穎,值得一看
網友“斷愛金涅槃”:《人間失格》
網友“Francois Zhao”:快去看
網友“楊風”:李太白大戰蘇東坡之廬山,李白一招日照香爐,蘇軾還以一招橫嶺側峯
(1970-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