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泛黃,夕陽西下。烏鴉們零零散散地棲息在,流水河道兩旁的蒼天古樹上昏昏欲睡,時不時發出幾聲哀啼。
這裏是一座江南水鄉。
小橋上,佇立一個寫滿孤獨的人影,抬頭望着耀眼的夕陽。旁邊是低着頭在橋縫裏尋着雜草的的馬兒,四肢瘦弱但分外有力。
這是馬致遠遊行在一座江南小鎮裏,無意間看到的一幅畫面。
美麗,又浸染着悲切。
畫面雖美,但他還要趕路。馬致遠牽着自己的馬匹走上前去。
“你好”
對面的人沒有反應,依舊仰頭遙望着火紅的夕陽,彷彿沒有聽見。
“你好”
他只能加大聲音再叫一次
對面的人猛地轉過身來,是一張年輕的臉龐。
“啊,抱歉,請問你是?”
“一位趕路人罷了,請讓一讓,我要過橋。“
“抱歉!”
年輕人連忙牽着自己的馬匹走下小橋,側身讓到一邊。
“前輩,您請。”
馬致遠點點頭,拉着自己馬匹低頭踏上窄窄的小橋。
他走的很慢,步履有些蹣跚。
不管是他自己還是他的馬,都已經是年老體衰,再也回不到過去的意氣風發.
就好像他的仕途一樣。
忽然,夕陽耀眼的光黯淡了下來,原本沐浴在餘暉下的小橋被陰影籠罩了一半。
馬致遠踩上橋上光暗的交界線,停下了腳步。他抬頭,看見一片雲朵正飄在夕陽前,緩緩移動。夕陽被雲朵擋住了一部分的餘暉,雲朵被餘暉染成了透亮的橘色。
夕陽,真的很美啊。
“前輩,你是不是也覺得這裏的夕陽,很好看?”
或許是他走的實在太慢,年輕人等的有些不耐煩,便把馬繩系在橋邊,跑上來和他閒聊。
“前輩,你是不是也覺得這裏的夕陽,很好看?”
“的確。”
得到了肯定,年輕人彷彿打開話匣子一般,絮絮叨叨説個不停。
“對吧!我離開家鄉走過了那麼多的地方,看過了那麼多的夕陽,只有這個地方,這天的夕陽,是最漂亮的。”
“和我在家鄉看到的一樣美麗!"
這才是他在橋上佇立不前真正的原因吧。
馬致遠忍不住側目打量了他一下,看到他身後揹着的書箱,沾滿了路途的塵埃,但被保護得完好無損。
”進京趕考?"
”嗯!我母親説,我們家鄉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秀才,我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
年輕人有些驕傲地笑笑,顛了顛身上的書箱。
”而我父親説,我是家族的希望!“
回想起自己坎坷的仕途,又看看年輕人如此的興致盎然,馬致遠忍不住提醒他:
”如今的秋試可沒有這麼容易,想要出人頭地更是難上加難。“
”我明白,但這畢竟是個機會,我不想放棄。“
年輕人轉頭遙看夕陽,抬手擋了擋有些刺眼的光。
”我知道這一路會很艱辛,我會堅持,但此番離家後我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回故鄉。“
”我離家的那天,是傍晚;那天的夕陽,和現在的這個,很像。“
”我只是,有點想家罷了。“
夕陽終於收起了刺眼的餘暉,沉入地平線,萍水相逢的兩個人也該分別了。
馬致遠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囑咐了一聲。
“要沉着,會努力。”
年輕人點了點頭,朝他揮揮手,就牽着自己的馬兒遠去。
馬致遠望着他瘦弱但意氣風發的背影,苦澀地笑笑,往相反的道路走去。
西風帶着夜晚的絲絲寒意越過他,飛上小橋;又帶着一道含糊不清的聲音,從小橋吹向遠處。
“其實,我也很想家啊。”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執筆流蘇 天淨沙這首元曲,表達的思鄉之情很明顯,但是,在我瞭解過馬致遠坎坷的仕途後,再看一次,竟能讀出一些鬱郁不得志的感覺。於是,我在故事裏加上一位進京趕考的年輕人,替孤身一人的他説出悶在心中的思念,同時也作為是對他最初入仕時,那個意氣風發,無所畏懼的樣子的一種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