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德"培訓班的AB面

早上，基礎生活習慣培養

下午，禮儀、才藝教學

晚上，社交課、室外自由活動

包吃包住，一個月學費4500元

暑期將至，各位家長如果看到這樣一張招生簡章，會不會有些心動？

先別急着給答案，因為這張課程表並不是給小孩子準備的，而是給家裏的另一類成員——寵物。

沒錯，這年頭，狗也要被送去培訓班了。

乍一聽或許有些新鮮，可在養寵人羣裏，這類“狗德”培訓班已悄然流行起來。特別是這兩年在互聯網的催熱下，送不送狗子去“上學”，成了多數寵物主人都曾糾結過的一道選擇題。

送，對應的是大幾千的學費以及一場充滿未知的學習之旅；不送，看着鄰居家的狗子學成歸來，自家那隻確實顯得掉隊了。

糾結之間，其實藏着更為深層的思考，寵物訓練到底值不值？

文：彬彬（熊出墨請注意）

手機刷多了，主人開始替狗焦慮

“我養狗前半年都沒有意識到它竟然還要上學”，雪兒家裏養了一隻邊牧，名叫初十，上個月剛剛從寵物訓練班畢業。

自從養了狗，雪兒會經常在抖音、B站、小紅書等平台上搜索其他網友的“育兒經驗”，直到有天看到了一條訓犬學校教狗技能的視頻，她感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自此，在算法的推波助瀾下，她每天都能刷到各式各樣的“狗德”培訓班。

雪兒開始懷疑，全世界的狗都去上學了，只有初十是個“文盲”。

“邊牧是犬類智商天花板，不去上學好像浪費了這個天賦”，更關鍵的是，“視頻裏比初十小的狗都會很多技能，比如裝死、打滾、害羞這些，初十一樣都沒學過。”

沒有對比就沒有焦慮，這正是多數主人決定送狗去上學的核心原因。

而向後延伸，原因可以歸結於以下兩個方面：

其一，“它經濟”快速崛起的大背景下，寵物培訓等相關垂直產業的興起是必然。

中國畜牧業協會寵物產業分會發布的《2021年中國寵物行業白皮書》顯示，截至2021年，在中國城鎮家庭中，寵物犬的數量為5429萬隻。對應的，犬市場消費規模為1430億元，同比增長21.1%。

與2021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速相比，犬市場的消費增速要高出8個百分點。而且，各家調研機構的預判基本一致，寵物市場的高增速還將繼續保持。

其二，各路網友在社交平台分享自家小狗去上學的動態。訓犬學校以抖音、小紅書等平台為主陣地做起營銷。從供給側來看，相關內容在近兩年明顯增多。

數據顯示，小紅書#狗狗上學#話題目前瀏覽量已經達到196.4萬，#訓犬#瀏覽量高達3766.9萬；短視頻平台上相關內容更是火爆，抖音#訓犬#內容已有40.1億次播放，#狗狗上學#已有1.1億次播放。

同時，內容平台也在有意向寵物培訓這一領域延伸。如快手之前發佈的報告就顯示，2021年快手寵物內容單日播放量峯值超12億，把流量導向寵物行業，其中重點就包括寵物培訓。

上述因素疊加，越來越多的訓犬內容被推送到養寵人羣眼前，進一步催熱了送狗上學這件事。

學費過萬，“狗德”培訓班教的啥

“這狗我認識，高考的時候它坐我前面”，每當有狗表現出超常的理解能力，網友通常會發出這樣的調侃。

科學研究表明，邊牧等某些品種的狗智商相當於人類6-7歲的小孩。那麼，送狗去上學一個月，它能學到些什麼？

在北京順義一家寵物訓練學校工作的訓犬師向一天表示，“歐美等很多國家，寵物訓練是一門受全社會認可的正統學科。國內相關的培訓機構也存在很多年了，多數都是從警犬訓練演化來的，最近兩年瞭解我們工作的人越來越多，被送到學校的寵物犬也多了起來。”

而主人把狗送來上學，主要就是兩種需求，一是系統性地學習生活技能，另外就是希望通過訓練改掉一些壞毛病。

“兩種人羣大概五五開，我手裏正在帶的兩隻犬，一隻就是因為護食比較嚴重，它在吃飯的時候不讓任何人靠近，包括主人，有咬人的傾向，才被送了過來。”向一天表示。

還有一些常見的壞習慣，咬繩子、拆家、撲人、爆衝等等，也會在學習中加以糾正。在學科分類裏寵物學校會把這些訓練稱為“行為糾正”，除此之外，還有專門的生活習慣、禮儀、遊戲、才藝、服從性訓練等。

寵物主人的需求不同，費用也就不一樣。向一天所在的學校一般會向寵物主推薦兩種套餐，基礎班和中級班。

按照課程內容來看，兩種班都包括了4節必修，即“坐卧禁緩”四項基本指令的學習。差別主要在選修上，前者可選8節，後者可選16節。具體包括吃飯等待、隨性、握手、轉圈、規律排便等科目。

基礎班和中級班對應的時間和價格也不一樣，前者3499元訓練30天，後者4999元訓練45天。

根據網上可查的公開信息，向一天所在學校的收費處於正常水平。全國各地寵物學校雖然收費標準不盡相同，但基本一個月的學費多在3000-5000元之間，如果寵物主人提出更多要求，學費也會水漲船高。

“我們基地有接過一些性格非常極端的犬，它們心理已經出現問題，那些就不能按照常規訓練收費了。這樣的情況，行業（收費）一般都在萬元以上”，向一天透露。

熱度之下藏亂象，信任危機正在爆發

歷史經驗告訴我們，當某個市場突然火爆，伴隨着熱度而來，往往還有其他聲音。

寵物培訓概莫能外，在這個名為培訓又並非傳統意義的培訓的特殊市場，有些問題註定無法迴避。

首先，學校裏總有不及格的學生，而若寵物訓練未達預期時，到底是老師沒教好，還是學生沒學好，答案很難説清。

在社交媒體以及資訊平台上搜索“送狗上學”，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些負面案例，例如“畢業三天就咬人”、“到家之後不聽指令”，相關內容還曾登上新聞頭條。

之所以會出現花錢也沒學好的情況，原因相當複雜。

根據經驗，向一天認為，問題一是出在訓練本身，比如訓犬師使用方法不當，“現在行業比較推崇的是正向訓練，以鼓勵為主對犬進行正常引導。但是不排除有些人是以壓制為主，讓犬恐懼然後服從，這種效果通常都不持久。而且，家長如果不瞭解動物行為、心理知識，後續也很可能出問題，一夜回到解放前。”

另外就是學校的服務制度，一般正規學校都會有入學評測、簽訂協議、正式上課、畢業考核、定期回訪等完整的服務流程。某些非正規的培訓班畢業當天向家長彙報完畢，可能就不再關心之後的事。

反對送寵物上學的人羣因此達成共識，“所有代訓都是無用功”。

而業內知名訓犬機構的“塌房”，又進一步點燃了寵物訓練市場的信任危機。

近期，有寵物博主轉發了一條“訓犬”視頻。視頻中，一位“訓犬師”在示範訓狗，期間採用了腳踹、掄摔等極端操作，被質疑表面訓犬實為虐狗。此人正是犬道文化校長唐偉敏，其創辦的犬道文化在全國多地擁有訓犬基地，抖音粉絲超243萬。

一石激起千層浪。

寵物訓練市場的另一面由此被扒開。一位長期在B站分享養寵經驗的的訓犬師UP主透露，這兩年訓犬師一直被傳是高薪工作，少不了有人來渾水摸魚。“嚴格來講，訓犬師必須具備動物行為學、動物心理學背景知識，但是現在幾百塊錢就能買來一個證，根本不需要考核，水分很大。”

直至發稿前，淘寶等平台隨手一搜仍能找到相關的辦證機構，只需提供個人照片和身份信息，300元包辦。且賣家保證“直出，官網可查”。

可見，互聯網催熱寵物訓練市場的同時，該領域某些隱性的問題也正在浮出水面。

值還是不值，因狗而異

熱度與負面消息碰撞，“狗德”培訓班再也無法迴避寵物主人的終極一問，“值還是不值”？

已經為此買過單的雪兒認為對這個話題非常有發言權，她在給初十報完課之後就意識到，“抖音上搜了搜，教的那些項目都有免費的教學，看着還都是專業的訓犬師。自己每天擠出來二十分鐘就能辦的事，卻花了大幾千塊錢，每次想到這心裏都多少會有些膈應。”

同時也不可否認的是，與進學校之前相比，初十確實變得乖巧了一些，並學會了課程中承諾的技能。

所以，判斷值還是不值之前，寵物主人先要清楚自己到底在為何付費？

就課程內容而言，受限於犬類智商水平，在寵物訓練學校花費5000元能夠學的東西也多為基礎性內容。寵物主人如果用心同樣可以完成訓練，並達到七八十分的學習效果。

根據前面所講，無論在抖音、小紅書還是B站、快手等，平台上都有大量寵物訓導相關的內容分享。比如針對遛狗時的爆衝問題，在小紅書搜索“糾正爆衝”關鍵詞，對應的筆記就有900多篇。

而如果想要系統性地提高訓犬知識儲備，相關的低價網課也並不難找。淘寶上打包出售的精品課程最低甚至只賣4.9元，還不到一支雪糕錢。

相較之下，每個月花成千上萬送狗上學，似乎就坐實了“智商税”的標籤。

其實這話也不盡然。

有寵物行業從業者同時也是市場觀察者表示，送狗上學，本質是在為訓犬師的時間和專業性買單。

細觀當下正快速崛起的寵物經濟，艾瑞諮詢發佈的《2021年中國寵物消費趨勢白皮書》顯示，按照年齡段劃分，寵物主人中90後、95後羣體佔比合計為47%。而在城市區域分佈上，一線新一線和二線為代表的高線城市家庭養寵滲透率更高。

綜合而言，一二線城市的年輕人是養寵主流人羣。這部分人羣的畫像相當清晰，一個典型的特徵是——有錢，沒閒。內卷於職場，負擔得起養寵物的經濟成本，但是可能沒有太多閒暇時間和精力去訓導寵物。

一家專業的寵物訓練學校的價值就得以體現。而鑑於市場亂象頻出，寵物主人對於培訓班的要求已經不止於專業，更要靠譜。

需要注意的是，與焦慮的羣體相對，養寵人羣中還有另外一派，他們主張的是毛孩子健康快樂成長，學習成績如何只是次要。對於他們而言，寵物訓練學校的存在更多是適用於一些特殊情況，比如咬人等某些極端行為的糾正。

所以，“狗德”培訓班的千元學費值還是不值，因狗而異。而不管怎樣，請狗主人不要忘了一條基本原則：

做狗，最重要的就是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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