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傳,往往蒼白無力。身教,才是耐讀的教科書。
開學第二週,年級組長通知召開初三學生家長會。先大禮堂集中聽報告,後分班進教室。班主任叮囑我說幾句。我想了一下午,說了三句話。
做一個稱職的“飼養員”。
狼吞虎嚥後的滿足感,是不是最最實在的幸福感?上世紀80年代初,我上初中。每天的早飯是自己搞定的。十一二歲的我在土灶上嫻熟地燒水、泡飯。冬天,我跨上腳踏車,行走在“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的田埂上,我父母還未起床呢。
到初三就不一樣了。我一起床,就搬張藤椅坐在晨曦微露的院子裡,背單詞,背古詩,背時政,背《生理衛生》。我母親先端來一盤或鹹或甜的荷包蛋,然後是漂著綠葉的白米粥,或是飄著蔥香的醬油拌飯。最後是一杯奶香四溢的麥乳精。在那物質匱乏的1983年春夏,那是何等奢侈的早餐啊!我抹抹嘴,底氣十足地奔走在晨光裡。帶著滿滿的愛和信任,帶著殷殷的期許和深深的感恩。
週三傍晚,是我語文的“課後服務”,在萬家燈火中回到家,已是飢腸轆轆。出門前,我就關照我家曹老師務必準備晚餐,我希望進門就能大快朵頤。飽飽地出發,美美地歸家,人生值得。因此,行走在初三,即使穿越風雨,也不覺得悽苦;即使有淚可揮,也不覺得悲涼。
“當頭棒喝”還是“和風細雨”?
我妹妹高三時,我媽每週派我給她送好吃的,因為我工作的學校離她寄宿的學校不遠。一次,我很難得地賺了“一塊五”的加班費,特意到供銷社給她買了華夫餅乾送到宿舍。她期中、期末考試結束回來,一看那張臉就知道結果。分數就是晴雨表啊。我媽關照大家,看樣子沒考好,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是落榜了!後來,她在日記中寫道:每次惴惴不安地回家,她一方面希望得到家人的撫慰,一方面也渴望父母能暴風驟雨般地抽打她一頓。打掉她的惰性和懈怠,打掉她的驕傲和浮躁,打掉她的理所當然、自以為是。所以,是“當頭棒喝”還是“和風細雨”,需要拿捏。
做自己戰場的主帥。
我兒子高三那年,我決定考研。我的一些朋友,為了一心一意地照顧畢業班的孩子,犧牲了自己的工作,我反其道而行之。為了治癒“遺忘症”,我發明了行之有效的學習方法:把教育學、心理學、政治經濟學的上千個名詞解釋和幾百道專題論述,錄製成了八九盤磁帶。我做晚飯時聽,拖地板時聽,洗衣服時聽,乘汽車時聽。萬籟俱寂時,我也挑燈夜讀。結果,高出錄取線30多分。
兒子在預錄交通大學面試時,有個環節:說說對你影響最大的一個人。他的回答是:我的媽媽。他曾戲稱自己聰明,因為自己的生日3月14日正好是愛因斯坦的生日。但他所有的幸運都得益於媽媽堅韌不拔精神的鼓舞。憑什麼要老天眷顧你?因為你的誠心,因為你的矢志不移。
有時候,言傳是多麼地蒼白無力。身教,才是耐讀的教科書。(陳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