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導語：最近虛擬偶像團體Asoul在成員珈樂被休眠後的官宣後引起了一系列波瀾，粉絲們在短時間內就經歷了大起大落。而這個事件也引起了關於虛擬偶像、中之人和資本之間的爭議和討論，本篇文章作者對此進行了深入地探討和分析，一起來看他的分享。
這兩天Asoul的事弄得挺大，先是成員被集體開盒，然後是成員珈樂被官宣休眠，搞的粉絲們在短時間內就經歷了大起大落，連環破防。
我看VTB看的很少，但我自己有MCN，我簽過很多很多人，也在大廠幹過，對於MCN和藝人的撕X以及利益博弈，那我可是真的見識多了。
我的角度和情感無關，滿滿的都是商業博弈。
在我看來，最近密集的V圈浪潮背後是，資本直接認為V圈是沒有價值的，中之人也沒什麼價值，有價值的只有裡面的技術。
這些技術，是未來發展虛擬娛樂和元宇宙的基石。
而整個虛擬主播，只是一個試驗專案。
粉絲眼中的中之人，是陪伴自己的人，是朋友，是偶像，是核心。
資本眼中的中之人，根本不是什麼偶像，甚至都不是專案的核心，只是一個播音員，測試員。
僅此而已。
我們來看虛擬偶像的構成。
一個虛擬偶像，是由中之人+皮套（技術人員）+臺本（運營人員）+平臺流量+商業資源共同組成的。
這裡面，一定是有個一個優先順序的概念。
目前看來，資本認為中之人的優先順序非常低，講白了就是覺得我有流量資源商業資源技術資源，我可以隨便換一個人，你說白了只是一個播音員。
我的目的也不是靠你們禮物打賞賺點錢，你們只是我們試驗技術的試驗品。
離開資本，連試驗品的資格都沒有。
其實這件事情不意外，只是現在變得更加殘忍清晰。
V圈本來就是個極為獨立的小圈子，全靠資本有興趣才硬頂起來，而現在虛擬主播生態展現出來的東西（包括流量和營收）根本不足以讓資本把他們當C位。
資本眼中，她們從頭到尾，只是新技術的試驗品。
所以不肯給錢。
不是沒錢，就是不肯給。
02先說營收的事情。
AS一年4KW到5KW左右的營收你覺得高嗎？
跟同行比，那是真的高很多。
但是在資本眼中，這個數字真的不夠看啊。
更何況，還得被直播平臺分一半啊。
這算什麼？
我就不給你扣平臺分成了，滿打滿算給你算4000W營收。
這算啥？
對於擁有巨大流量的公司而言，4000W不過是一個KA客戶一年的廣告投放量，而且那個還基本都是利潤，不像做個VTB還要投入大量技術人員和運營人員（這幫人工資不低的），還要技術內卷。
從投入產出比的角度，虛擬偶像在小公司眼中算是香餑餑，大公司會覺得這點錢根本都不值得考慮，不值得做什麼長遠規劃，能拿來實驗技術就可以了。
你發現了麼，實驗。
那實驗的目的是啥？要他們實驗啥？
真正的目的，是AI替代中之人，復刻千人千面的虛擬偶像，全方位榨乾各種XP的使用者錢包。
人類畢竟還是就侷限的，AI才是資本最喜歡的可控的生產資料。
既然目的是實驗技術。
那麼在資本眼中，套中人，根本就不值錢！
只是，試驗素材，只是播音員。
還是不露臉的那種。
就像是玲娜貝兒值錢，是這個IP值錢，但她的套中人，值什麼錢？
就是打工人的錢。
所以資本也只肯給AS的中之人打工人的錢。
因為他們認為，更多的東西和她們無關，沒有資本和技術，她們不過是5個沒人知道的邊緣主播。
很殘忍，但資本的邏輯就是如此。
03問題來了，既然資本對虛擬偶像的定位是試驗品，為什麼資本有一段時間瘋狂推虛擬偶像？甚至有點不計成本的感覺？
因為他們曾經覺得虛擬偶像好控制，要比真人好控制，是優秀的材料。
回想一下那些明星和公司打官司的案例吧，公司總想要捧紅明星，但是隻要明星紅了就一定會失去控制，會想要更高的分成，會想要更好的工作條件，甚至會想要跟你解約。
你再怎麼控制藝人的人身自由、合同自由也沒用。
因為藝人最關鍵的賣點都長在他自己臉上，觀眾才不在乎你公司到底付出了多少，觀眾只認這張臉，公司拿不走。
除非你公司可以做到你連這個藝人的臺本和聲音都包圓了，不然沒用啊，觀眾還是認臉。
就像李子柒和微念，他們之間到底怎麼回事外人根本不清楚，但是大家說到李子柒，認的就是李子柒那張臉，她換個ID大家也是認她，微念怎麼樣都贏不了。
贏了也是輸。
有了這張臉，網紅明星們就已經站在了不敗之地，也許我會虧，但我再虧都還有一張臉，只要有這張臉，我無非是換個ID而已。
而你輸，就都輸光。
這時候資本肯定要想，那我能不能擁有你這張臉呢？
真人肯定不行，你不可能買斷別人臉的版權。
但虛擬偶像行。
中之人和皮套，就是兩個人。
資本管不了中之人，還管不了皮套的所有權嗎？
04所以，為什麼不試試虛擬偶像呢？
你永遠不用擔心一個虛擬偶像跟你解約，虛擬偶像的形象，這個大眾認的“臉”是公司製作的，版權都歸公司所有，只要公司不窮到賣版權，他們可以把一個虛擬形象用到地球毀滅。
而且不怕你中之人走，你走就走，皮你帶不走，我還可以給你加競業，你根本不值錢。
你要是值錢，為什麼你在套我的皮之前，就是起不來呢？
MCN從0孵化網紅，跟MCN簽約已經做起來的網紅，能是一個合同嗎？
前者是老闆和打工人的合同，地位是不對等的。
後者是合作關係的合同，地位是對等的，甚至MCN還要低頭，因為對方證明了自己牛逼。
能理解這個赤裸裸的博弈嗎？
除了好控制，虛擬偶像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效率。
虛擬偶像的專業技術確實要大量投入，但技術這東西一旦做出來了，稍微調整就可以量產。
前面說了，皮套裡面的中之人在資本眼中更是廉價，因為資本覺得貴的是皮套，是皮套背後的技術人員，不是皮套裡的人。
另外也說現實點，真正能在現實裡火的人肯定不會甘心藏在皮套裡，能被塞進皮套裡的要麼有硬傷，要麼就是籤合同的時候不懂事兒被坑了一手，不論如何，都是可以低價籤進來的。
直播工會是怎麼騙大學生簽約的，不用我給大家再講一遍了吧，道理是一樣的。
05但現實打了臉。
觀眾的想法和資本的預期完全不同。
V圈粉絲很難說清楚自己喜歡的到底是皮套還是中之人，這二者在V圈粉絲的眼中缺一不可。
一方面享受著中之人提供的各種情緒價值，一方面利用皮套的遮掩來攔住自己對中之人的探索慾望。
他們很清楚皮套的形象是虛假的，而且不會把這個皮套的外形太當回事，一方面又利用這個皮套的遮掩幻想皮套下的中之人是一個像皮套一樣可愛的女孩子。
這感覺就和口罩姬往往比直接就露臉的主播更讓人想知道她口罩下的樣子一樣。
這種神秘感帶來的幻想空間是獨屬於虛擬偶像的魅力，現實偶像、動畫角色都沒有這種疏離帶來的想象空間。
在V圈開盒是大忌，正是因為開盒破壞了這裡面的想象空間，當中之人暴露的時候，中之人就只是一個聲優，皮套就只是一個頭像。
一個用萌妹子頭像的聲優，這還有什麼意義啊？
這東西有啥新意？
06這裡就有一個本質的矛盾：
在資本的角度，希望把“中之人”弄成一種用過就丟隨時可換的耗材，因為這樣節約成本，而且好掌控。
但在粉絲的角度上，“中之人”本身就是虛擬偶像的一部分，甚至是靈魂，是絕對不可替換的存在，人在皮套在，人亡皮套亡。
在中之人的角度，自己兢兢業業受苦受難做了起來，憑什麼只賺這麼點？
當大家的矛盾不可調和的時候，資本發現自己掌控不了局勢了。
初代VTB絆愛就倒在這個問題上，資本按照自己的設想，在絆愛人氣足夠高的時候試圖給絆愛增加中之人，結果引起了粉絲的極大反感，中之人替換計劃擱淺，改為推出絆愛2號3號，但人氣越來越慘，最後成功休眠。
這時候資本就尬住了。
粉絲認的還是中之人，是一個不能替換，而且不能買斷的人類，那我搞這個虛擬偶像還有什麼意義啊？
皮套和中之人繫結在一起，那就相當於中之人成了明星，為了維持這個角色的存在我必須要留住中之人，如果中之人跑了我就要重新養一個角色。
好了，現在我的角色離不開中之人了，他就可以來和我聊價格了，我又要用養半個偶像的價格來養他。
壞了，我成替身了。
這時候回到開頭，資本正在考慮一件事。
我要是為了賺錢，你們又不賺錢，而且傳統明星的缺點一點都不少，那，我直接回去培養偶像不好嗎？
起碼我做一個現實偶像出來那是真的能賺錢。
於是，中之人乃至虛擬偶像這個專案。
優先順序就又下降了。
徹底淪為一場技術試驗。
07此時，在資本眼裡，V的缺點就出來了。
當要加錢的時候，他們就不樂意了。
他們覺得屁事兒多，但賺錢不多。
成本低，可賺的也少啊，V圈頭部的頂流，頂流啊，生日會打賞流水才破百萬，我還要給直播平臺分（平臺拿一半），我現實裡砸個偶像出來吃甲方，賺的不比這個多？
我直接賣我平臺的流量，賣廣告，不比這個賺的多？
這次Asoul被爆出來的薪水很低，粉絲紛紛表示太可憐了要求加薪。
資本角度會覺得莫名其妙。
就是為了省錢才培養個皮套人，你們竟然讓我給加薪？
就是為了做試驗才弄得這個專案，你們實驗耗材竟然想加薪？
幾個套中人離了公司之後連套都帶不走的，也敢跟我博弈？
沒有我們，她們就是5個小透明，實力？什麼實力？你有實力的話，你早就自己殺出來了。
沒有你，我一樣有資源接廣告，甲方認的是我們平臺，不是你。
上面的邏輯，就是資本的邏輯。
其實中之人也認這個邏輯，所以5個人裡面4個人選擇續約了。
這時候要加錢？
不是沒錢，公司給技術開錢的時候可大方了，一個月幾萬不帶眨眼的。
就是單純覺得，套中人不配。
08往本質裡想，現在國內最頭部的這些V圈形象，AS也好、星瞳七海也罷，這些角色，她們的工作到底是什麼？
其實就是主播。
皮套是她們的賣點，但真正把粉絲留下，讓粉絲願意打賞的，是屏幕後面那個很會聊天的中之人。
V圈背後的資本用這樣的方式捧起了一批新的主播，但是這些資本並不想像面對主播一樣和她們分錢。
從一開始資本搞V圈就是為了降成本增加控制力，以及實驗技術。
現在做出了一個和偶像生態、主播生態沒有什麼區別的東西，這個行業的賣點就已經消失了，你看看偶像產業和直播產業，有什麼想象力嗎？
剩下的只是“蚊子再小也是肉”的慣性。
這一次Asoul搞的這麼難看，歸根結底就是因為現在弄出來的這些虛擬偶像和資本原本期待弄出來的東西根本不一樣。
明星的期待，資本的期待，粉絲的期待，這是一個不可能並存的三角。
明星滿意，資本滿意，那出來的就是各種恰爛錢的東西，粉絲肯定不滿意。
粉絲滿意，資本滿意，那明星基本就被當成牛馬使，回頭紅了就跟你翻臉，大家都別混了。
明星滿意，粉絲滿意，那資本肯定不滿意，因為資本的投資回報率肯定被壓低了。
如果資本捲土重來，他們一定會選擇一種對中之人管理更嚴格的方式來控制他們，讓“中之人”變成“發言人”，他可以說話，但別想有一點自己的性格。
現在V圈的生態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健康。
說到底，這只是一場夢罷了。
從頭到尾，都是一場夢。
現在，夢要醒了。
作者：青蒜 半佛；公眾號：半佛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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