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偶像女團A-SOUL塌房

出道時曾喊出“永不塌房”口號的國內頂流虛擬偶像女團A-SOUL,並沒能持續兌現這一諾言。

5月10日,A-SOUL官方賬號宣佈,成員之一珈樂因身體和學業的原因將終止日常直播和大部分偶像活動,緊接著珈樂背後的“中之人”被曝工作強度極大、遭到公司的pua和霸凌、且沒有公正的薪資待遇,這在粉絲群體中激起了軒然大波。位元組跳動甚至被指“血汗工廠”。

雖然5月14日,A-SOUL官方否認了對中之人存在霸凌、壓榨等情況,並公佈了中之人的薪資構成,但這依然沒能平息粉絲們的憤怒。目前已經有數位粉絲表達了將停止為A-SOUL進行任何付費的決定。

雷達財經瞭解到,A-SOUL來自位元組跳動和樂華娛樂的聯合企劃,於2020年11月上線,發展至今全網粉絲已超2000萬。

由於人工智慧交流技術目前很難實現與粉絲的實時互動,A-SOUL採用的是虛擬主播模式,團中向晚、貝拉、珈樂、嘉然、乃琳五位虛擬偶像的背後,是五位在網路之下進行表演的真人演員。二次元美少女和三次元真人,是“皮套”和“中之人”的關係。

然而這種關係,卻為塌房埋下了伏筆。如今,可能是最能接受元宇宙的一批年輕人,已對位元組跳動,甚至是虛擬偶像團體的品牌產生了不信任感。

中之人,“偶像”還是“打工人”?

在眾多A-SOUL粉絲心中,珈樂的“畢業”可能是近一週來圈內發生的頭等大事,因為透過這件事他們才發現,站在國內虛擬偶像塔尖的A-SOUL,其背後中之人的生活水平可能還不如自己。

A-SOUL的吸金能力是被資料驗證過的。2021年,A-SOUL五位成員僅直播禮物的營收就超過了2400萬元,其中珈樂在自己的生日會直播當天收入達197萬元。而這還未將周邊販賣、與歐萊雅、肯德基等品牌方的推廣合作等收入來源計算在內。

另據樂華娛樂的赴港上市招股書,2021年公司泛娛樂業務收入達3787萬元,同比增長近80%,毛利率高達77.7%,A-SOUL在其中佔據重要份額。

但中之人的現狀,卻與A-SOUL的火熱形成了鮮明對比。A-SOUL官宣珈樂將進入“休眠”狀態,停止活動後,珈樂中之人的網易雲、微博、B站等個人賬號很快被粉絲扒出。

其個人動態中充斥著“工作強度過大導致滿身病痛”、“長期加班到深夜凌晨3、4點”等內容,並稱自己訓練中胸椎受傷,自費去學習舞蹈,被動作捕捉服劃傷工作人員卻毫不關心,還遭到了領導的辱罵。

另有來自位元組內部,曾發出員工證的知情人士在論壇中爆料稱:“A-Soul成員在企劃內部地位極低,一直以來工資僅7K,後期運營提出漲薪至11K底薪+1%的直播營收提成,但漲薪條件是成員必須要續約。”據此計算,粉絲充一個“艦長”花費的138元,在與B站分成後,珈樂的中之人到手僅有不足7毛錢。

5月11日,A-SOUL官方對此給出了回應。其在《給一個魂(A-SOUL粉絲暱稱)的一封信》中表示,網上傳的有關收入資料的資訊,都是假的。與小姐姐們本人及團隊接觸小姐姐比較多的人核實過後,也沒有聽到“虐待”這樣的詞。

不過,A-SOUL官方也透露,由於收入要分給直播平臺、樂華娛樂等,還有較多的研發和美術成本,“單專案視角看目前還處於較大幅度的虧損狀態,因此給虛擬偶像的收入暫時無法比擬當紅真人藝人(至於五險一金和社保,肯定是都交的)。”

“當這個企劃失去公信力了,真的假的我都不想信了。”A-SOUL在B站發表的回應評論區中,這條高讚的評論是不少粉絲內心的真實寫照。在他們看來,當五險一金和社保都成為談資時,企業已經不可能給中之人們提供足夠匹配其行業競爭力的待遇。

微博上,粉絲們開始透過刷屏的方式抬升“抵制位元組跳動壓榨員工”、“A-SOUL成員遭遇公司PUA”等話題熱度,甚至指責位元組跳動是血汗工廠;而在其餘四位成員的直播中,粉絲們也喊出“無車無米”(不責怪成員,不送出付費禮物)的口號來切斷直播收入,希望能逼迫運營方進一步滿足提升團員待遇的訴求。

虛擬偶像女團A-SOUL塌房

5月14日,A-SOUL再次針對近期事件釋出說明,其在公佈與珈樂中之人解約合同的同時,也透露成員的收入結構是“固定收入+獎金+直播(B站&;抖音)總流水10%”,還表示經內外部調查A-SOUL企劃不存在霸凌、壓榨的情況。

但這份宣告依舊被粉絲們打上了“避重就輕”的標籤。

“調查能否出具獨立的報告?收入構成是何時確定下來的?珈樂幕後扮演者是否需要承擔違約責任……”雷達財經注意到,微博中已經有網友公開了一個魂聯合委員會向A-SOUL製作委員會遞交的聯名公開信,其中對公司14日的回應提出了多點質疑,並要求公司在5月17日的例行QA中給出答覆;超話中,甚至有粉絲希望企劃能就此結束,讓姑娘們停止被壓榨。B站的萬艦主播、圈內的頂流偶像團體,真實身份只是在杭州被迫996的打工人,這在粉絲們看來,是無法被接受的。

虛擬的皮囊,真實的情感

事實上,粉絲們的情緒不難理解。行業人士認為,無論是虛擬偶像還是現實偶像,都有一條相同的底層邏輯,即為粉絲提供足夠的情緒價值。但這種情緒,歸根到底還是寄託於真人的表現力上。

A-SOUL在2020年底的出道並不順利,其曾一度遭到大規模、長時間的攻擊和質疑。因為位元組跳動和樂華娛樂的聯合企劃,從一開始就踩在了虛擬偶像圈受眾“資本下場”和“無腦飯圈”的雷點上。部分二次元愛好者認為,這是資本力量對二次元純淨生態的一次“入侵”。

而讓A-SOUL風評發生逆轉的,正是其背後中之人的人格魅力。A-SOUL的背景設定是生活在虛擬城市枝江五位性格迥異的少女,為了成為偶像而共同奮鬥,每週均會在B站上直播,涉及歌舞,遊戲,雜談等各個領域,平時還會產出小劇場等。

以嘉然為例,其曾在今年3月的生日會直播中收到了粉絲共計259萬元的打賞,創造了國內虛擬主播單場直播收入的新紀錄。而嘉然的直播首秀,就曾表演“宅舞20連”,被粉絲們高呼“一戰封神”。

此外,A-SOUL的直播裡會有“小作文回”,專門用來讀粉絲的投稿。而一次直播中,有粉絲在小作文裡描述了自己一天辛苦工作加班,在郊區出租屋獨自居住的日常,嘉然在朗讀過程中數次忍不住轉身痛哭,這段錄播在B站有上百萬播放,即使虛擬形象並未有表現哭泣的功能,其真實的反應也讓不少粉絲為之動容。

其他四個成員也都各具特點。向晚是會彈吉他的“才女”,曾在面對彈幕“水母只能度過相對失敗的一生”時堅定地回應道“你怎麼知道水母就沒有夢想呢?”;乃琳情商超高,善於接梗造梗,帶熱氣氛;擔任隊長的貝拉曾讓大家隨意點播包含117支舞蹈的名單,實力超強;而珈樂則是“vocal擔當”……

更令粉絲們感到驚喜的是,五個成員的表演和直播,一直在以肉見可見的速度進步。再加上每週的直播中,成員們都會分享日常、與粉絲互動,一路走來,A-SOUL成員與粉絲們的距離不斷拉近,彼此之間也產生了朋友般的情感聯結。

“(她們)不會跟你伸手要錢,但是會讓你感覺自己被在乎。”、“誰能接受自己相處很久的朋友,外表還在,但靈魂已經徹底變成一個陌生人呢?”對於粉絲們來說,中之人的角色,或許是不可替代的。

虛擬人技術公司中科深智CEO成維忠曾表示,一旦虛擬偶像換了一箇中之人,原先與粉絲之間的情感聯絡就會戛然而止,這時候這個角色的生命週期也就走到頭了。

不過,雖然中之人已經成為了虛擬偶像的核心,但其畢竟還要依附於虛擬形象,也不似真人偶像那般存在另謀出路的可能。因此頂流虛擬偶像中之人的議價權,很難向真實的“愛豆”看齊。

大熱的風口,難做的生意

雷達財經注意到,在元宇宙概念盛行和內娛明星不斷塌房的大背景下,資本對虛擬偶像的追逐正愈演愈烈。

僅就位元組跳動而言,除了A-SOUL外,其打造的卡諾橙已在2021年春節亮相北京臺春晚,今年年初,公司還對阿里巴巴人工智慧實驗室智慧終端負責人茹憶打造的虛擬IP形象李未可背後的杭州李未可科技有限公司進行了獨家投資。

與二次元結緣頗深的B站也在虛擬偶像領域多有佈局。2019年其曾收購擁有洛天依、樂正綾等虛擬偶像的上海禾念公司,此後公司還投資了日本線下/線上虛擬演出的技術服務商Lategra,並收購了以虛擬偶像孵化及虛擬形象直播為主業的遷譽網路。

據統計,2021年有16筆虛擬偶像相關投資,融資金額從幾百萬人民幣到數千萬美元不等。而至2022年,僅1月就有超4億元數百起相關融資。天眼查顯示,目前中國虛擬偶像相關企業近29萬家。

然而,這也讓人們逐漸認識到了虛擬偶像這門生意,並非看上去那樣一本萬利。

首先,孵化虛擬偶像需要極高的成本。有接近A-SOUL專案的投資人曾透露,A-SOUL的日常直播是用電影《阿凡達》同類型光學動捕棚來做的,一個攝像頭價格數十萬,一個棚根據精度需求可能有數十個這樣的攝像頭。這與一般主播日常直播的成本可能差了不止一個0。

這種成本也延伸到了運營過程中,瑞銀報告指出,高階虛擬人物的先期投入成本平均為3000萬元。A-SOUL的單曲製作成本約200萬元,一場線下演唱會成本約2000萬元。

然而,即便有著鉅額的投入,結合當前的技術手段,虛擬偶像也很難不在粉絲面前出bug。

2020年愛奇藝推出的虛擬偶像選秀綜藝《跨次元新星》中,就有大量虛擬偶像建模階段出現問題,表演過程中姿勢更是極為奇怪,甚至出現了“宕機”和“破音”。

而在A-SOUL成員的直播中,穿模、卡頓、面部捕捉崩潰、音畫不同步等現象也時有發生,畫質渲染和直播推流問題頻發。幾乎每週的官方Q&;A中,都有粉絲對技術的建議和質疑。今年4月,技術力的滯後甚至造成了一次高級別事故:在直播準備階段,OBS推流和電腦先後卡死,重啟後仍舊影響當晚直播,最後直播被迫取消。

其次,變現也是一大難題。不同於真人偶像,虛擬偶像無法參與到收益更高的影視綜領域,其在品牌推廣方面也會受到不小的限制。

如走國風形象的虛擬偶像翎Ling在小紅書上的第一次帶貨推廣,就遭到了小紅書平臺使用者的群嘲,一大原因是其面部皮膚狀態和顏色與真人存在一定差距,這讓其帶貨的彩妝上臉後顯色的真實性大打折扣。一個虛擬人物,如何能有“滋潤不幹”的口紅使用感?

在此背景下,即使如A-SOUL這樣的頭部虛擬偶像也仍無法擺脫鉅虧的窘境。

更重要的是,如今虛擬偶像曾引以為傲的“不會塌房”也成了一句偽命題。所謂的“虛擬”,仍需依靠人工的方式進行動作或角色行為管理,而一旦中之人出現變故,塌房的風險依舊高懸。

此前被視作第一虛擬主播的日本虛擬偶像絆愛,也是因為公司增加了新的中之人,激起粉絲不滿,最終人氣下滑,走向休眠。

本文源自雷達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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