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宋高宗趙構為何盛年時選擇主動禪位?
導讀:對於一位活了八十多歲的封建帝王來說,五十來歲恰好是盛年,也是執政的黃金時期。再者,大凡封建帝王,沒有一個不貪戀權勢的,只要不受外力逼迫,只要健康狀況尚可,只要還能安安穩穩地坐在龍椅上,沒人情願將皇權拱手讓人,哪怕繼任者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在這一規則下,宋高宗盛年主動把皇位讓給養子趙眘的壯舉,在中國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
紹興三十二年(1162)五月,宋高宗突然提出要禪位,右相朱倬認為“靖康之事,正以傳位太遽,盍姑徐之”,意思是說,北宋的滅亡,與當年宋徽宗匆忙傳位,致使朝政陷入混亂、金兵趁機而入有著莫大的關係,傳位一事應當慎重,更應當從長計議。對於朱倬的合理建議,宋高宗不理不睬。六月十日,宋高宗以“老且病,久欲閒退”(《宋史》)為由,下詔傳位皇太子趙眘,自稱太上皇帝,移居德壽宮。六月十一日,趙眘即位,是為宋孝宗。
宋高宗一向身體強健,禪讓時不過才五十六歲,而且當時身體並沒有不適,後來又當了二十五年太上皇帝,直到八十一歲才壽終正寢,所以自稱“老且病”顯然是飾詞。再者,宋高宗禪位前,南宋軍隊剛剛在采石之戰中大敗金人,迫使金帝完顏亮為部將所殺,造成金國一度政局動盪不安;而南宋卻邊境寢寧,國內安穩,人心振奮,民呼萬歲,並不存在迫使宋高宗禪位的外界因素。在這種情況下,宋高宗主動禪位,既讓人納悶,也催人深思。
有人認為,宋高宗固然貪戀權勢,卻又苦於國事憂勤,所以願意以太上皇帝的身份繼續享受皇帝的尊榮,卻又可以免於國事的困擾。然而,事實上,宋高宗禪位後,並沒有就此躲在深宮,頤養天年,不問朝政,而是一到關鍵時刻,大至對金和戰,小至官吏任命,他都會出面干涉,多方牽制,寸步不讓,說明他還是願意為國事憂勤,還是對權力狠抓不放,並非他所講的“久欲閒退”。筆者認為,宋高宗盛年禪位,有著不可告人的深層次原因。
眾所周知,歷代皇帝傳位,都會選擇一個對自己感恩戴德之人作為接班人。宋高宗生平只有一子,名叫趙旉。建炎三年(1129),三歲德趙旉受到驚嚇而死。此後數年,宋高宗一直未再生子,而朝野上下主張確立“根本”的呼聲卻越來越高。不得已,紹興二年(1132),宋高宗以宋太祖的裔孫趙眘(初名趙伯琮)為養子,並當作內定的儲君來培養。到了紹興三十二年(1162),趙眘已經在皇宮生活了三十年,明知皇位非他莫屬,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未必不著急。歲月催人老,宋光宗就曾因等到鬍子白了而怨恨趙眘不及早傳位於他。親生兒子尚且如此,養子可想而知。如果等到宋高宗臨終時再傳位,趙眘很可能年過半百甚至年過花甲,這樣不僅不會對宋高宗有感激之情,反而會產生怨恨,宋高宗盛年禪位有施恩之意。
再者,宋高宗屬於宋太宗一支,親生兒子趙旉夭折後,按照血緣關係遠近,他應該將皇位傳給宋太宗的其他裔孫,畢竟符合條件的大有人在。然而,宋高宗卻經過再三斟酌,最終選擇了宋太祖的裔孫趙眘為接班人。這種改弦更張,捨近求遠,置宗室利益於不顧的行為,勢必會招來種種非議,特別是會引起宋太宗一支的不滿。再者,以太祖子孫繼位,打破傳統慣例,也勢必要遭到統治集團中許多因循守舊之人的反對,甚至產生變故。所以,宋高宗只有生前禪位,再以太上皇帝的身份壓陣,才能確保傳位計劃的順利執行,才能確保南宋政治穩定。事實證明,宋高宗以太上皇帝身份作為趙眘的後臺震懾朝政,趙眘以非嫡長子的身份即位,朝野上下風平浪靜,沒有一人敢有半點異議,這在宋朝歷代皇帝傳位中是極其罕見的。
宋高宗傳位趙眘,除了順應多數士大夫的願望,贏取歸還太祖裔孫帝位的美名,還有難以啟齒的目的。“靖康之難”中,除宋高宗僥倖漏網外,徽、欽二帝的近支宗室全部被金人擄掠到北地,終生未能歸國。其實,早在紹興十三年(1143),也就是宋金和議、韋太后歸國的第二年,金人就“有歸欽宗及諸王、后妃意”(《宋史》),而宋高宗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為了掩蓋生母在金國嫁夫生子的宮廷醜聞,始終沒有做出回應,致使“諸王、后妃”慘死異國他鄉。這種一味屈膝投降、極端自私自利的做法,必然會引起宋太宗其他裔孫的怨恨,其百年之後必然會遭受攻擊和譴責。宋高宗選擇盛年禪位,然後作為太上皇帝在幕後繼續維護對金妥協投降路線,不僅可以維護自己死後的聲譽,還可以阻止宋太宗裔孫登上皇位。
談到宋高宗盛年主動禪位,還有一個因素往往被人們忽視,即宋高宗的一貫貪生怕死。南宋建立後,面對金人多次寇掠,談金色變的宋高宗從南京跑到杭州,從陸地跑到海上,特別是完顏亮南侵,差點又讓他浮海遠遁。一次次的逃生經歷,使宋高宗認識到,皇帝雖然顯赫,但同時也是金人追擊的靶子,一旦遇有危難,以皇帝的身份逃竄很扎眼,也很不方便;如果當了太上皇帝,關注度會大大降低,逃命要容易的多,也安全的多。當年,面對金人咄咄攻勢,已經退位的宋徽宗可以從容地“如亳州,百官多潛遁”,宋欽宗也想“出襄、鄧”,卻被“李綱諫止之”(《宋史》)。宋高宗主動當太上皇帝,顯然是在效仿父親宋徽宗。事實證明,隆興元年(1163),也就是宋高宗禪位的第二年,南宋軍隊被金兵打敗,訊息傳來,宋高宗“日僱夫五百人立殿廷下,人日支一千足,各備擔索”(《朱子語類·高宗朝》),已經做好了逃命的架勢。如果不是已經禪位,他豈能說跑就跑。所以,便於逃跑也是宋高宗盛年禪位的一個重要原因。
此外,宋高宗主動禪位,也與宋金議和失敗和全國抗金形勢有關。當年,宋高宗為了促成議和,為了偏安一隅,曾以“莫須有”的罪名殺掉了抗金英雄岳飛,致使親者痛,仇者快,也造成了日後南宋對金戰爭的被動局面。此後,金兵對南宋的軍事進攻依舊。想到岳飛生前所說的“金人不可信,和好不可恃”(《宋史》),想到岳飛的先見之明,想到金人出爾反爾,貪得無厭,撕毀和約,頻繁剽掠,一心堅持投降路線的宋高宗臉上是有些掛不住的。趙眘即位後,同年年底便為岳飛昭雪。這種涉及宋高宗聲譽的政治敏感事件,如果不是得到了宋高宗默許,一向以孝著稱的趙眘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造次的,所以趙眘在詔書中一再強調是“太上皇帝念之不忘”,自己不過是“仰承聖意”而已。應該說,宋高宗在位時早已有心為岳飛平反,但又放不下皇帝說一不二的架子,索性及早禪位,讓急需人氣、急需威望、急需朝野支援的趙眘當這個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