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叔導讀:雖然隔著千年乾枯的時光,太史公的文字,依然裹挾著熱氣騰騰的氣息,還原著驚心動魄的鏡頭,將我的思維帶入一個個歷史事件的現場。從故事到政事,從人物到命運,字裡行間無不翻湧、激盪著情感的波濤。
研究中國歷史,必以《史記》為宗。倒不是說《史記》裡的所有記載都準確可信,這是任何史書都做不到的事情,而是因為《史記》的作者太史公司馬遷,他比《春秋》的作者以及後來的史書作者不但更具才略,也更可信——因為他是最後一個真正的太史令。司馬遷,字子長,西漢龍門夏陽人,即今天的陝西韓城縣人,生於公元前145年,卒年不可考。他是我國偉大的史學家、文學家和思想家,一生主要活動在漢武帝時期。他的父親司馬談為太史令,學識廣博,深通天文歷算,喜黃老之學,立志以繼《春秋》修史為己任,這些都給司馬遷以很深的影響。
司馬遷十歲隨父到長安後,開始學習古文書傳,並向當時經學大師董仲舒學習《公羊春秋》,向孔安國學習《古文尚書》。20歲時,從京師長安南下漫遊,足跡遍及江淮流域和中原地區,所到之處,考察風俗,訪尋古蹟,採集傳說,瞭解風土,接觸各方人物。人生的轉折點,就在那場宮刑風波。對於司馬遷遭受變故歷史上的說法是各有不同,但是比較普遍的還是因為李陵攻打匈奴,但是因為匈奴人數多於李陵所帶領的軍隊,在加上李陵多日作戰,雖斬殺了一萬匈奴,但是由於後備軍沒能及時趕來,糧草也急需補給,最後還是兵敗於此,成為匈奴的俘虜。
所有的大臣都在奉承皇帝,終日看著他的臉色,不敢提出自己的意見,將之前日日誇讚李陵的話改成虛偽小人。漢武帝就問司馬遷,聽聽他的意見。司馬遷說:“李陵帶去的步兵不滿五千,他深入到敵人的腹地,打擊了幾萬敵人。他雖然打了敗仗,可是殺了這麼多的敵人,也可以向天下人交代了。李陵不肯馬上去死,肯定有他的想法,他一定還想將功贖罪來報答皇上。”
漢武帝聽了,認為司馬遷這樣為李陵辯護,是有意貶低李廣利(李廣利是漢武帝寵妃的哥哥)。李廣利在戰場上的表現相當不盡如人意!他取得一些勝利後,就遭遇大敗,損失了六七成的軍隊。李廣利這樣的沉重損失,就顯得李陵更加英勇了!李陵是主動請戰偏師,而李廣利是漢武帝安排的主力,結果二人表現卻是截然相反的。越是把李廣利和李陵相提並論,就會越體現漢武帝的用人失當。而我們的太史令司馬遷就是在做這樣危險的事!
不久,漢武帝殺了李陵全家,判處司馬遷以宮刑。他本想一死,但想到自己多年蒐集資料,說:“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他為了完成《史記》的寫作,忍辱負重,拋開個人身體折磨和精神壓力,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寫作之中。那時候,判了死刑,未必就一定真會死。《漢書·武帝紀》有記載:太初四年九月,“令死罪入贖錢五十萬減死一等”。啥意思呢?就是說有錢就可以免死!而釋出這條命令,就是在司馬遷替李陵辯解之前的兩三年。所以說,此時司馬遷完全可以遵循這道命令,交錢就可免死。
可惜的是,最終結果我們知道了,他受的是宮刑,交錢和交命根子,都可以免死。那麼司馬遷為何不交錢呢?我們只能認為,他家裡窮,根本沒有那麼多錢。當時他在朝中的職位是太史令,主要職責就是負責起草文書,記載史實,編寫史書,兼管國家典籍、天文曆法、祭祀等,俸祿一年只有六百石。所以說,司馬遷再如何湊也是湊不出來這五十萬錢的。
公元前91年,曠世名著《史記》經過司馬遷13年的艱苦寫作,終於全書完成。共有130篇,52萬餘字。《史記》記載了上自中國上古傳說中的黃帝時代,下至漢武帝(公元前122年),共3000多年的歷史。作者司馬遷以其“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史識,使《史記》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紀傳體通史。《史記》對歷史事件真實記錄,在稱讚漢武帝功德的同時,也斥責了漢武帝“內多欲而外施仁義”,漢武帝對此勃然大怒,將《史記》手稿付之一炬。
因而,讀《史記》的那些日子裡,我常常開啟悲憤激昂的第五交響曲——《命運》。總有一種感覺:司馬遷筆下的文字,和貝多芬指下黑白分明的琴鍵異曲同音,那情感、氣勢、力量,像奔湧的潮水,直抵肺腑。每每文終,我仍心潮澎湃,想起陳元帥筆下“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的堅強與剛毅,想起空谷幽蘭嫋嫋不絕、孤芳自賞的王者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