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 / 朱 琳编辑 / 张霖郁设计 / 赵昊然来源 / FinancialTimes，作者：Richard Waters
继获得《时代》杂志的年度人物之后，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又获得了《金融时报》的年度人物奖，采访时表示，他希望对批评他的人友好，但在与汽车行业相关部门以及华尔街的大批怀疑者进行了多年的斗争之后，他的挫折感难以抑制。
大概10年前，他的公司推出了Model S，证明了电动汽车在风格和性能上可以与最好的汽车竞争，并且在4年前，Model 3也进入了美国以外的海外市场。这些年来，马斯克几乎单枪匹马地在打造一个电动汽车市场，同时还与华尔街的卖空者展开了一场持久战，并开始与监管机构发生争执。
2021年，从福特到大众到梅赛德斯-奔驰，许多公司都明确承诺将未来发展为电动汽车，12月14日，丰田宣布投资350亿美元生产电动汽车，成为最新一家。他们相继走上了马斯克走的路。
在接受英国《金融时报》采访时马斯克表示：“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汽车行业的其他公司基本上都在称特斯拉和我是傻瓜和骗子。他们说电动汽车行不通，你无法实现续航里程和性能。即使你这么做了，也没人会买。”
马斯克认为，气候变化人士帮助推动整个汽车行业采用可持续的技术。但他声称，他们最终准备转向电动汽车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直到我们开始以一种有意义的方式从他们那里夺走市场份额，他们才做出反应。”
持这种观点的远不止他一个人。通用汽车前副董事长、克莱斯勒前总裁鲍勃·卢茨（Bob Lutz）曾对特斯拉的生存机会表示怀疑，现在他称马斯克对汽车行业的影响“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卢茨在谈到特斯拉甚至在欧洲豪华车市场取得的进展时表示：“这就是梅赛德斯-奔驰和宝马如此害怕他的原因。”
年度人物
2021年，埃隆·马斯克无处不在——不仅是因为他的行事方式让他成为近年来最具影响力且有争议的商业人物之一。
拥有6630万粉丝的他利用自己极度活跃的推特账户推广狗狗币，这是一种加密货币，最初只是一个笑话，它的名字是对一个以柴犬为主角的网络热词的致敬。他还继续怂恿包括SEC在内的监管机构，尽管在2018年缴纳了2000万美元罚款，此前证券监管机构指控他在推特上进行了证券欺诈。
虽然近80万美国人死于新冠病毒，但今年50岁的马斯克一直在疫情期间抨击新冠疫情限制措施，以及那些指责他没有缴纳足够税款的政客。
就连他的一些最忠实的支持者也承认，特斯拉存在一些炒作。在股市繁荣期间，该公司的估值在2021年突破了1万亿美元大关，使马斯克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尽管全球新车和卡车的发货量不到2%。
然而，在喧嚣、投机狂潮和对规则的公然蔑视背后，是一项巨大的实质成就。英国《金融时报》将埃隆·马斯克评为年度人物，因为他引发了全球汽车行业向电动汽车的历史性转变。即使特斯拉明年会以某种方式倒闭——与两年前不同，现在没有人预测到这种情况——马斯克也会改变世界上最重要的行业之一，对政府、投资者和气候都可能产生深远影响。
在这个往往以新技术为定义的时代，马斯克自称是他这一代人中最具创新精神的企业家。
疯狂的企业家
马斯克不寻常的冒险精神和极限挑战的结果并不局限于汽车。2020年，他的私人太空公司SpaceX自航天飞机以来首次将人类太空飞行带回美国。它的Starlink网络即将发射世界上第一个商业卫星宽带服务，而一枚被称为Starship的巨型新型火箭正在等待它的第一次测试发射，这枚火箭可能会改变进入轨道的经济状况。
马斯克有时听起来舌头打结，在想法上磕磕绊绊，然后抛出笼统的声明——通常是关于未来。对于崇拜者来说，这使他成为一个不受其他商人精神限制的幻想家。但在批评者看来，他体现了一种狭隘的技术官僚的傲慢，无视其对世界的影响。
那么，马斯克认为他在15年前为特斯拉设定的领导交通革命的既定目标终于实现了吗？“至少其它汽车制造商的说法让我深受鼓舞，至少我们谈过了。”他说。
他补充道：“我们做特斯拉基本上是出于无奈，不是因为我们认为它会带来利润，而只是为了证明它是可以做到的。”
也许是这样——但它已经取得了惊人的财务业绩。多年来，特斯拉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在财务上是可行的，但事实证明，它的利润率惊人地强劲，许多投资者都愿意押注，它将引领一个新的大型全球电动自动驾驶汽车行业。
在科技专家和亿万富翁日益成为民粹主义不信任的对象之际，马斯克受到了很多批评，但仍比许多人享有更高水平的公众认可。这在一定程度上可能是因为他的个人品牌已经与受表情包和游戏影响的流行文化交织在一起。马斯克认为，这是因为他的产品满足了人们的愿望。
“我只是想让人们去火星，用Starlink实现信息自由，用特斯拉加速可持续发展技术，把人们从驾驶的苦工中解放出来。”
“你们不高兴吗？”
他对界限的追求和对争议的追求使他陷入了麻烦。特斯拉正在接受美国交通和证券监管机构的调查，调查其驾驶员辅助技术的安全性，以及其太阳能电池板是否隐藏了火灾风险。马斯克在推特上的直言不讳引发了一项监管投诉，迫使他辞去特斯拉董事长一职，而他对批评者的抨击和对监管机构的嘲讽，甚至让他的许多崇拜者都失去了耐心。
有时，马斯克在他的推特账户上进行人身攻击时，会显得心胸狭窄、怀恨在心。最糟糕的是在2018年，他将一名批评者斥为“恋童癖者”，导致了一项损害赔偿要求，并在法庭上出现了四个小时，辩称他并没有打算对恋童癖进行字面指控。
卢茨说：“他就像特朗普总统——他做了很多好事，但他应该闭上嘴巴，远离推特。”
当被问及为何公开激励监管机构时，马斯克猛烈抨击了他所称的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未能保护投资者免受卖空者的伤害。对于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他说：“我觉得他们追求新闻头条而不是真正的安全。这显然是我不尊重的，也不应该得到尊重。”但他否认对监管本身有任何蔑视。
“某些混蛋当然有可能把我不同意规定的几次记录下来，写一篇文章，让它听起来好像我是某个鲁莽的疯子。”他补充道，“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建议解散任何监管机构或诸如此类的事情。我不是那种疯狂的自由主义者。”
那么，马斯克在推特上的坏男孩形象是某种精心策划的营销计划的一部分，还是一种发泄的方式，还是一种展示不受约束的自我意识的方式？他对这个问题笑了。借用电影《角斗士》中的一句台词，他问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不高兴吗？”然后又补充道：“我不是说我不发愚蠢的推文，我当然会发。有时我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你知道，总的来说，它是娱乐性的和有趣的。”
特斯拉前营销和传播主管西蒙·斯普劳尔（Simon Sproule）表示，马斯克滑稽的举动带来的一个结果是，他不用花一分钱广告就把特斯拉打造成了一个知名品牌。他补充称：“他打破了关于首席执行官应该如何行事的规则”，在这个过程中，他几乎成为了一个反主流文化人物，接触到了那些通常对汽车或空间不感兴趣的人。
本质是工程师
马斯克对全球汽车行业的影响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作为PayPal的创始人之一，他获得了早期的成功，这位南非出生的连续创业者首先投资了特斯拉，并在2004年特斯拉成立后不久成为其董事长。
卢茨说，在特斯拉之前，通用汽车的工程师甚至都不相信笔记本电脑中使用的锂离子电池能够产生足够的动力来驱动汽车。他补充说，特斯拉的第一款汽车Roadster终于说服了他们，并在10年前直接使他们推出了雪佛兰沃蓝达混合动力车，但通用汽车并没有坚持到底。
戴姆勒和丰田似乎也看到了电力未来的曙光，它们在特斯拉2010年上市前夕与该公司合作，利用其电力传动技术，同时提供急需的资金注入。但联盟并没有持续多久。
马斯克说：“他们并没有把电动汽车当回事，而且很明显，他们只是想尽量少生产他们认为满足监管要求所必需的电动汽车。”
新街研究公司的分析师皮埃尔·费拉古（Pierre Ferragu）表示，要证明电动汽车是有利可图的，就意味着要颠覆该行业从供应链运作方式到如何接触消费者等几乎所有公认的智慧。“他每次都被告知‘这不是真的’和‘这是不可能的’。他从未放弃。”他说。
特斯拉早期董事会成员劳瑞·约勒（Laurie Yoler）也称赞马斯克有从白纸黑字开始的远见，以及坚持到底的毅力。“他不怕别人说他疯了，”她说，“很多人说他们从基本原则出发，但他们只是在循序渐进。他真的着眼于最伟大的想法。”
马斯克对特斯拉成功的解释是他对工程的热情。他表示：“与我没有共事过的人都不明白，我首先是一名工程师。其他公司的资源和资金都远远超过我，特斯拉和SpaceX是如何取得成功的？问题在于他们不能雇用我。”他还说，致力于工程卓越和关注重要挑战是吸引顶级工程人才的关键。
“当你解决世界上最棘手的问题时，世界上最优秀的人都会来为你工作。”特斯拉电池业务前高管吉恩·贝尔迪切夫斯基（Gene Berdichevsky）表示。“整整十年来，特斯拉一直是唯一的玩家。”
马斯克表示，他每周要花7天、80-90小时在特斯拉和SpaceX最关键的项目之间来回切换。他表示：“我并不是武断地试图进行微观管理。我能做的最有用的事情是什么？我非常擅长技术和工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才能，这是我擅长的。我不会唱歌或跳舞，但我会搞技术。”
任性的高管
尽管拥有财富，而且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他兑换了价值130亿美元的特斯拉股票，但马斯克表示，他没有房子，没有船，也没有去度假。“我不认为会有很多人真的想要和我交换位置。”他说，“只要我能工作，我的目标是工作，富有成效和贡献——这是我的天性。”
几天后，马斯克在推特上说，他正在“考虑辞职”，这在华尔街引起了轰动。这只是马斯克的又一次挑衅，还是值得认真对待的事情？
约勒说：“不幸的是，人们完全按照他的字面意思理解他，不会意识到他什么时候在开玩笑。”她说，不了解他的人往往意识不到他有多么“幽默”。不过，她补充说，有时他的推特看起来像是疲惫和“睡眠太少”的产物。
马斯克的全面管理风格，以及他给员工施加的压力，让他们与问题赛跑，都有其弊端。与他共事过的人描述了他是如何制造混乱的。一位前供应链高管表示，马斯克的管理风格导致了员工的高流失率，这意味着每推出一款新车型，特斯拉都必须重新学习同样的教训。另一位前高管表示，马斯克经常会迅速做出决定，让工程团队处理新问题，但后来却改变了方向，取消了所有工作。
费拉古说，这样的抱怨是无关紧要的。他说，尽管马斯克在很多事情上都做错了，但不断挑战可能的极限意味着他将先于其他人取得重要突破。他“知道瓶颈在哪里，他必须在哪里推动人们达到最大”。
马斯克表示，这是他与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的一个区别，贝佐斯自己的太空公司蓝色起源（Blue Origin）已经落后于SpaceX。他淡淡地赞扬了贝佐斯“相当不错的工程天赋”，然后补充道：“但他似乎不愿意花精力研究工程的细节。细节决定成败。”
马斯克补充说，贝佐斯“确实把自己看得有点太严肃了”，他顽皮的一面从未远离表面。“在某些方面，我试图激励他花更多时间在蓝色起源，这样他们就能取得更多进展。就像我的一个朋友说的，他应该多花点时间在蓝色起源，少花点时间泡热水澡。”
发射失败？
突破技术上的极限意味着马斯克的公司即使是现在也总是在和灾难开玩笑。特斯拉正试图将一项具有挑战性的新电池技术投入生产，该公司未能实现其推出大型电动卡车、最初的Roadster的一款新车型和Cybertruck电动皮卡的计划。
此外，还有一些极其困难的技术挑战，甚至连马斯克有时也会怀疑自己，包括制造完全可重复使用的星际飞船，以及完善马斯克多年来一直声称即将到来的自动驾驶技术。他说，这两件事在他的生活中占据了“最大的认知负荷”。
“我相信我们不需要新的物理学，”马斯克在谈到星际飞船时说，“但这只是一个极其困难的技术问题。我有时会想，人类真的有能力这么做吗？我知道这是可以做到的，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最近，他一直在努力让SpaceX的员工做好迎接艰难道路的准备，他写信给员工说，SpaceX的未来没有保证。他说，公司里的许多人从未经历过失败的火箭发射。他还概述了如果SpaceX无法生产出满足其星舰发射计划所需的发动机，无法将足够多的星链卫星送入轨道，该公司将如何陷入财务困境。马斯克表示：“破产并非不可能。因此，我们不应自满或自以为是。”
与此同时，在面对自动驾驶的挑战时，他几乎承认自己之前的一些信心是错误的。“我不认为我们需要解决人工智能的重要部分才能让它工作。”但他补充称，他现在“有99.9%——至多100%——相信完全自动驾驶将行得通，这只是时间问题”。
在批评者看来，马斯克多年来错误地保证特斯拉的汽车即将实现完全自动驾驶，表明这位高管倾向于夸大自己汽车的能力。那么，他是否在自动驾驶技术方面误导了特斯拉的客户，从而给他们的安全带来了潜在风险？
“我没有，”他干脆地说，“订购特斯拉时，请阅读上面的说明。当你打开它的时候，看看上面写着什么。这非常、非常清楚。”鉴于特斯拉的高安全评级，以及NASA愿意将其宇航员托付给SpaceX的火箭，他补充道：“我认为，在这个星球上，没有哪个CEO比我更关心安全问题。”
对于有人批评他的预测有时过于乐观，他也很恼火。他抱怨道：“我做出的预测实现了，或者提前了，却没有得到关注，而我做出的预测晚了，却得到了很多关注。”
作为前者的例子，他表示，该公司位于内华达州的巨型电池厂“远远超出预期”，特斯拉Model S汽车的产量达到了IPO时预期的两倍多。
马斯克成功的一个标志是，电动汽车领域终于出现了真正的竞争。竞争对手Rivian已经推出了自己的电动皮卡，福特也将在春季推出其F-150的电动版本。
马斯克听起来并不担心新的竞争，并预测大众和福特等公司将在电动汽车领域取得成功——尽管他警告说，Rivian正面临着与特斯拉一样的成败攸关的痛苦努力，以实现大规模生产。不过，他指出，在更远的地方，全球汽车公司正面临着一个新的挑战。
“我认为人们对中国取得的进步多少有些健忘。这是不可思议的。”他将其比作“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发生的日本进口浪潮。我认为中国的汽车公司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中国的职业道德，仅仅是勤劳、聪明的人的数量，都是值得注意的奇迹——既令人惊讶，又有点吓人。他们会把事情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