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一刻:“加州招待所”也许每个人都知道的秘密

  从某个角度上讲,从来没有一首歌能够比得上加州招待所——请允许我在本文使用这个接地气的名字,既能够在商业上如此成功,家喻户晓(天哪这可是一首七分多钟的歌),又在音乐性上无比的耐人寻味:无论是词和曲,抑或是举世无双的双吉他前奏尾奏solo.


 

  加州招待所的歌词晦涩难懂,充满了各种隐喻,有种绝望西部片的感觉。坊间解读非常多,总的来说都是指向了对摇滚乐坛现状的不满和一种嬉皮士精神的反映。抛开点题的那句You can checkout any time you like, but you can never leave 不谈,个人觉得最经典的一句歌词是下面几句:

  So I called up the captain,于是我叫来领班"Please bring me my wine." 请给我来些酒。He said "we haven't had that spirit here since 1969."他说从1969年起我们这不供应烈酒

  1969年出现了那个时代的摇滚巅峰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三天三夜的时间里总共有40万人涌进了那次盛宴的会场。狂欢过后是落寞,很多人觉得“摇滚已死”。现在看自然不免过于悲天怜人,但是确实是70年代一批摇滚工作者们的心声。所以,Spirit其实也代称了他们不再有的摇滚精神。

  但是,单单有精彩的歌词,还构不成加州招待所。这首歌的编曲和吉他堪称一绝。而这最最首先的一点:老鹰乐队拥有两个超棒的主音吉他好手Don Felder和Joe Walsh。两个都有资格入选史上百佳吉他手的人出现在同一乐队,大概除了开挂了的The Yardbirds之外,就属老鹰乐队了。奢华的配置决定了当其中一个人想出一段solo的时候,另一个人马上就能跟着合,并且会想暗暗弹得更好。两边都不是吃素的所以就是solo越弹越夸张,听众自然大饱耳福。

  加州招待所一开始源于Don Felder一直想着能有一首歌可以让自己和Joe Walsh好好飚一下吉他——然后他就在某一次海边度假时随手弹了几个分解和弦。发现非常有雷鬼味道之后他就赶紧录了下来。而所谓耐人寻味的词,也是主唱+鼓手Don Hanley和节奏吉他的Glenn Frey听了吉他原声之后配合曲子的调性才作的——先有曲子后有词。然后自然而然的,Joe Walsh加了进来,吉他天才自然对这段漂亮的Intro惺惺相惜,一拍即合,于是,华丽丽的加州招待所就这样诞生。

  1977年的版本前奏响起,Don Felder在高把位用12弦吉他分解最经典最简单的Eminor和弦,吉他夹七品将曲子调拉到B小调。前奏进行上非常讲究:Bm-#F-A-E-G-D-Em-#F7

  八个小节基本没有重复,和声和原声小调混合,只有最后一节的调性回到了开始,似乎歌词意境就是照着这个来写的,浓浓的荒郊野外夜黑风高杀人夜风情。这八个小节的进行从头到尾,不管前奏,副歌,主歌,尾奏,都一样,但是却能变化成完全不同的四层感觉,可见两个吉他手和编曲的功力。

  值得一提的是在1977年版本的视频中,进奏的贝斯声非常重,而整个贝斯线也踩得非常准,缓慢级进之后绕回原起音,跟和弦进行相得益彰。所以,前奏很牛吗?编曲很牛吗?是的,但还不够。加州招待所的重中之重,所谓的皇冠上的明珠,是The outro,尾奏部分。当你听到Don Henley唱完You can checkout any time you like, but you can never leave之后,你以为就这样结束了么?不不不,好戏刚开始。加州招待所,当迷幻的Intro将单纯善良的人们带进场,撒旦附身般的歌词和Don Henley成熟的声音将一个世外绝望之地搭建起来之后,需要的,是最后给听者狠狠致命一刀。

  尾奏开始。眉来眼去了整场的Felder和Joe正式来真的。背着双头吉他的Don Felder放开他的十二弦琴头,切换回六弦电琴。旋律在高音区不停地用半音切换连结,细腻直接,而仍然没有离开Bm-#F-A-E-G-D-Em-#F7的框架。Felder走过一遍,退到低把位,换Joe Walsh,又是一个和弦框架内Solo,承接着Felder最后一个音,再次一层层推进,触到最高点。此时两人都心领神会地缓下来,搞了个雷鬼风情十足的skank过渡,然后就是最后的两人一起隔着一个八度,完全同步的Guitar Riff。这是尾奏,也是整首歌的高潮部分,仿佛两个武者,轮番刷了一把武艺之后开始合力。蓄势了整场的两把吉他仿佛两把回旋飞刀,这个时候开始带着锐利无比的寒气向迷茫的招待所入住者杀来。16个小节里,从solo的顶点一步步逼回最开始的原音,八度音差无比迷人,交织前进一直到最后一瞬,一个B小调和弦四连扫(同样一高一低),音符戛然而止,仿佛最后致命一击,干脆利落,回味无穷。

  从现场可以看到Felder和Joe从头到尾眉来眼去,一直就磨刀霍霍等着最后尾奏来一次生命的大和谐,而两人实在技术过硬,每一次现场都没有让人失望过。台上吉他手飚得爽,台下乐迷听得爽。而这也让这首七分多钟的歌每一秒钟都非常充实,没有任何拖沓和无聊的感觉,从第一秒吉他声响起到最后乐队整齐地一收——整个画面像过电一样深深刻入脑海。

  时光荏苒,这次演出三年后,老鹰乐队就解散了。再过14年后——1994年他们又重组,厚脸皮地说 We never broke up, we just took a 14-year vocation. 复合之后他们搞了一个非常经典的“冰封地狱演唱会 Hell Freezes Over"。而这一次,这群剪掉了17年前的长发大胡子的中年人,决定来一次原声吉他版本的加州招待所。1994年版本

  从本质上讲,加州招待所是一首非常有西班牙和雷鬼风情的歌。电吉他版本用了雷鬼吉他技法,到了原声吉他版本,他们终于可以用起尼龙琴,来一次西班牙式solo了。非常值得一提的是,与电吉他版本不同,在经典的分解和弦前奏之前,Felder自由地用一段弗拉门戈风情的Intro进场,中间加插着八个小节的隔全音连续勾弦,不断加速,尼龙弦的音色恰到好处,非常有颗粒感。当然都说了Felder和Joe二人炫技,既然Felder在前奏玩了一把,Joe怎么可以不也来一段?于是在尾奏中,Joe也是配合着尼龙音色,连着两个大轮指,是否有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感?

  这个版本的尾奏,一如既往地,Felder和Joe两人各来八小节,只不过这次换成了Joe先来。有些细节都很有意思,譬如Joe可能拿pick习惯了,整个solo都是单拇指拨弦,倒也非常灵活;而Felder到后来弹high了,完完全全就是把琴当着古典吉他抱着,琴近乎竖起来——倒也没见过这么疯癫的古典大师吧。当然还有另外一点小遗憾——最后两人隔八度吉他对飚,长度却比原电吉他版本少了整整8小节。为什么只进行了一圈之后就结束不得而知,也算是完美中的一点小遗憾吧。

  Unplugged版本的加州招待所,堪称电吉他改编原声吉他的典范(让我们先忘记最后神秘消失的8小节),精华依旧,配合歌曲调性又有新的元素(加了新的intro和弗拉门戈吉他技法),又是一个让人忘记时间流逝的七分钟。但是,就是这样了吗?不,还有,还有新的故事。

  从1977年到2013年,乐队分开过,重聚过,成员也从嫩小伙变成糟老头,唯一没变的是人们对加州招待所含义的探求。用Glenn Frey的话来说就是:“哥起码被问了一百万次,但是有些东西我就是不想说你打我呀。”说实话,如果发挥高中语文阅读理解大法,那这首歌的歌词解读大概可以洋洋洒洒说上三天三夜,但是——歌曲的主创+主唱Don Henley非常厚道地说:“其实我们从没有想过这首歌对于世人的影响这么大啦,歌词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一个天真到世故的过程(innocent to experienced)。”

  歌词如此,事实上,如果我们抛开之前说的前奏、间奏、尾奏不谈,而纯粹把歌当作一个整体看,这样一首加州招待所,从1977年的出现,一直到现在的传世经典,不吝为一种"innocent to experienced"的过程。一开始可能单纯的摇滚乐队标准配置,后来破镜重圆时的清淡原声吉他,到进入21世纪,乐队成员纠纷,四处巡演赚钱——当他们在七十年代豪情满怀地唱着We haven't had that Spirit here since 1969的时候,或许,也是在留着打自己脸用的吧。

  2004年版本这个有着小号Intro的版本是我个人听过的最佳版本了。经过1977年初次亮相的惊为天人惊艳吉他狂飙,到1994年不插电版本的大胆尝试后,这样一段有着苍凉小号和管乐器主导,配上几个上了年纪的雄风依旧老头子的加州招待所现场,终于最后时刻升华了整首曲子的格调。苍凉无助的小号solo虽然很短,但实在非常迷人,音色和现场的结合也非常完美,最后一个小号音连着吉他前奏的起音,一气呵成,使得加州招待所非常非常地有立体感。Don Henley正襟危坐在中间,前面四人一字排开,五个人一起和声 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rnia 的时候,27年前五个热血青年仿佛再次出现在眼前。这时候讨论任何技术细节已经不太有什么意义(本身质量一如既往的好,除了Don Henley高音听着有点吃力),看看场下感动齐声歌唱的大龄观众,和场上这帮卖力圈钱的老头,不禁感叹有这么一首歌陪伴一个人从无知走向世故,本身就是多么弥足珍贵的事情。

  关于这一次演出有点小小的遗憾,背着双吉他的Don Felder那个时候已经不再是乐队成员。2001年的时候他被开除出乐队——我们不去展开这次纠纷,但是之后的Eagles就一直以四人乐队示人。就算有超赞的吉他手加盟助阵(比如视频里的双吉他大哥),他们也没有把他算进去(相似的还有滚石乐队,贝斯手几十年来从来没被当作正式乐团line-up)。不过就算没有了Felder,这次演出的吉他solo和互飚同样非常完美,没有任何一点瑕疵。想想其实还有点小小的讽刺感。本身加州招待所就是Don Felder最开始创作,写曲子和编solo的,怎么说也算是个灵魂创作者之一了,这一下子乐队把他开掉了,照样还是把这歌弹得该干嘛干嘛,毫无压力,仿佛Felder从未存在过一样。

  岁月流淌,这么看来,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可替代无可比拟的。留存着的,也许只有这样一句看似轻描淡写的话:"The ending of Hotel California, that was one of my high point of my entire recording career." (完)

  ——2010年原稿We never broke up, we just take a 14-year vacation.加州招待所这首歌俺一开始听的是它有歌词的部分,觉得旋律悦耳,琅琅上口,所以也曾经放在我的屁3里听了好多天(要知道当一个屁3只有128M的时候不是什么歌都放的进的)。但后来呢,因为我一个令我讨厌的装B的初中同学说,这首歌我很喜欢哦,我就对它产生了厌恶之情。让这种人喜欢上的歌一定不是什么好歌。于是我把它删了。

  接下来就到了我的高中时候。那时俺笨鸟慢飞刚开始学吉他,还在按着C大调弹分解和弦的时候,就有一位大哥说,孩子好好学啊,我有一位朋友很厉害哦,你可以随时向他请教。我就问,有多厉害哦?他说,听说过加州招待所没?他会弹那个前奏哦!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加州招待所是用吉他弹的~然后由于百度下的基本上是94年那个不插电的录音版,里面在前奏时有着很明显的用solo数次high翻全场的声音,所以我就被震精了,我觉得,会弹前奏将是我一生的目标。。

  然后,现在弹吉他有好几年了,加州招待所的solo我一直不敢碰,于是那天我就随便碰了碰,不小心发现了这首歌最大的秘密。是秘密吗?秘密就是,加州招待所真正的高潮是它的尾奏。呵呵,起码在我的印象中没人跟我提过尾奏。前奏我现在能弹下来了(当然还不够完美,如果给我一个他们那种两把吉他合一的东东我就可以哈哈),但尾奏还完全没有突破口。一方面它是要双吉他的,然后呢,那个最后面那段真的真的太完美了,我觉得怎么能编出这么完美的solo呢?

  两把吉他在两个音域里对飚,太振奋人心了。很多人听完Don Henley的唱就停了,或掐掉了,然而把最最重要的也给掐了。我看了还没解散前他们的演出,当时每个人都是蓄着beatles后期那种大胡子,然后Joe Walsh和Don Felder(之前笔误为Glenn Frey)面对面飚吉他,还有后来94年重组时两个人挂着“清新”的脸改用木吉他时近乎病态的solo表情,无不显示着这段尾奏的魔力。太伟大了,百听不厌,最后那一段可以说是吉他皇冠上的明珠了。。太强了,原谅我语言的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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