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是一個經常反思自己的人。他的人生中曾經歷過一個痛徹悔悟的時期,因為不斷地自我反省,他的修為不斷提升,參透了許多道理,自身也變得“自強能立、圓融通達”。
在《致沅弟·兄自問近年得力,惟有一悔字訣》中,他就對此進行了深刻闡述和反省。
曾國藩在信中回顧了自己的成長史,指出:“兄昔年自負本領甚大,可屈可伸,可行可藏,又每見得人家不是。”
曾經的曾國藩,認為自己是一個能屈能伸,本領高強的人,所以對待家人也經常指出他們的不是,讓家裏人總是心生不滿。
“自從丁巳、戊午大悔大悟之後,乃知自己全無本領,凡事都見得人家有幾分是處。”
自從大徹大悟之後,才知道自己並沒有什麼本領,遇到事情才知道別人也有許多正確的地方。
能看到別人的才處,看到自己的短處,這本身就是一種成長,一種成熟。而這種成長與曾國藩經常反思自己,努力做到一個“悔”字有很大關係。
“兄自問近年得力惟有一悔字訣。”“默存一悔字,無事不可挽回也。”
一個“悔”字,正是曾國藩成長經驗的總結,也是他想告誡弟弟的真知灼見。
“故自戊午至今九載,與四十歲以前迥不相同,大約以能立能達為體,以不怨不尤為用。”
所以最近九年,和四十歲之前迥然不同,基本能夠做到能立能達,不怨不尤。
何為立?何為達?曾國藩給出了自己的解釋。“立者,發奮自強,站得住也;達者,辦事圓融,行得通也。”
為了達到這一目標,曾國藩付出了極大努力。“吾九年以來,痛戒無恆之弊。”九年來,他痛下決心改掉了辦事沒有恆心的毛病。
“看書寫字,從未間斷,選將練兵,亦常留心。此皆自強能立工夫。”不論是看書寫字,還是帶兵打仗,都堅持不懈,處處留心。所以才做到了自強能立。
“奏疏公牘,再三斟酌,無一過當之語自誇之詞。此皆圓融能達工夫。”對於奏摺公文,都經過再三斟酌,沒有一句過分的話和自誇的詞。所以才做到了圓融通達。
“至於怨天本有所不敢,尤人則常不能免,亦皆隨時強制而克去之。”
至於怨天尤人,想改掉更不容易,必須時刻逼迫自己,強制自己去克服,去改進。
“弟若欲自儆惕,似可學阿兄丁、戊二年之悔,然後痛下箴砭,必有大進。”
如果弟弟想像兄長一樣做到自律自警,可以像兄長過去那樣痛下決心,反思自省,一定會有所改進。
“立達二字,吾於己未年曾寫於弟之手卷中,弟亦刻刻思自立自強,但於能達處尚欠體驗,於不怨尤處尚難強制。吾信中言皆隨時指點,勸弟強制也。”
想要做到立達二字,必須時刻反思,自立自強,當然也必須有人監督提醒,督促落實。
從曾國藩對弟弟的諄諄教導,讓我們看到了他們兄弟之間的深厚情誼,也讓我們感受到了曾國藩對弟弟們成長成熟的殷切希望。
縱觀曾國藩的一生,可以看出,他前半生和後半生的為人處世簡直判若兩人,這種轉變與他在家鄉為父守制有關。
咸豐七年二月二十九日,曾國藩回家奔喪,直到咸豐八年六月初七日再度做官,這期間一共是一年半的時間。
這一年半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卻是曾國藩思想和為人處世發生巨大轉變的重要階段。
由於沒有公事煩擾,曾國藩在家中重讀史籍經典,對他觸動特別大的是之前並不信奉的老莊著作。
老莊雖然講的是出世之道,但對曾國藩的處世入世有了很大啓發。與主張以強硬對強硬的法家不同,老莊主張以柔克剛、以弱勝強。
曾國藩用老莊的主張反省了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覺得自己過去過於剛硬,表面上似乎是強者,但實際上到處得罪人,搞得自己處處碰壁,實際上卻是失敗者。
當讀到“大柔非柔,至剛無剛”時,曾國藩覺得這些話説得太妙了,猶如醍醐灌頂,大徹大悟,豁然開朗。
曾國藩將這段時間稱作“大悔大悟”之年。經過這段時間的反省和悔悟,曾國藩為人處世變得更加圓通,正如他自己所説的那樣,“與四十歲前迥不相同”。
他認為自己現在基本能夠做到“自強能立、圓融能達”,即使有些地方做得不足,也能努力去克服去改進。
他希望弟弟也能夠像自己一樣,心中長存“悔”字,經常反思反省,一定會有所改變,最終最得更大的成績。
事實上,弟弟在他的規勸下也逐漸走向成熟,最終取得了很大功績。
對於我們來説,也要像曾國藩那樣,經常反省自己,找到自己的缺點和錯誤,不斷加以改進。儘管我們不希望大家都變得圓滑世故,但能夠減少一些鋒芒,少給別人造成一些傷害,辦事妥當,也是一種很高的人生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