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正給病患扎針時,電話突兀地響了,轉頭瞄一眼桌上的手機,是家裏的電話,我的心不由一緊。
一分心,針頭從患者手臂滑了出來,這可把我嚇壞了,連忙補針。幸好患者沒有對我破口大罵,只是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一迭聲地道歉,心裏暗暗叫苦,擔心被他投訴,失去這份工作。
利索地把手頭的事忙完後,我趕忙往回撥。兒子在那頭哭了起來,“爸爸不見了”。這是咋回事?我連忙撥建安的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心裏七上八下的我,連忙請假往家趕。一進門,兒子還沒換校服,顧不上多想,我連忙收拾好兒子,拿起書包就往幼兒園趕。
一路上,心神不寧的我都在胡思亂想,難道建安是去買早餐出意外了?可我沒有收到任何來電?把兒子送到幼兒園後,我就往婆家趕。
婆家在離縣城3公里外的農村,我騎着電驢一路風馳電掣,很快就到了村口,看見公公和別人在下棋。扯開嗓門就喊:“爸,建安回來了嗎?公公抬頭看了我一眼説,我沒見他的影。
按説,建安如果回村了,這是必經之路,不可能不見他的影,我心更不安了。加速回到家,果真,只有婆婆在洗衣。
婆婆見我急吼吼的樣子,有點意外:“咋回來了?”我快哭了:“建安不知死哪了?”
“咋説話的你?他能去哪?興許他上朋友家去了!”
一句話提醒了我,我趕忙上他朋友家看看。
不出意外,一無所獲。
02
婆婆也急了,把能打的電話打了個遍,依舊毫無結果。
心急如焚的我決定回城報案,出到村口時遇見本村一青年。他嬉皮笑臉問我:建安和美女去廣州準備做什麼大生意?
“你見到建安?”我急切問。慌亂的心安定了不少,至少建安沒出意外。這才細品他的話,“啥?”和美女上廣州?“胡扯!狗嘴吐不出象牙!”
小夥子急了:“你是説我騙你?我見他拉一個彩虹行旅箱,和個女的上了廣州的長途大巴的,不信拉倒!”説完他給我個白眼。
彩虹行旅箱,一聽到這,笑容僵在我臉上。家裏確實有個彩虹行旅箱,那還是結婚前我倆一起去買的。
我徹底懵了,顧不上細問,連忙往家趕。果真,箱子不翼而飛了。我踉蹌地打開衣櫃,建安所有體面的衣服全沒了影。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天沒回過神來。
究竟發生了何事?被擊懵的我理不清思路,細想這些天來,沒有和建安發生激烈衝突,他也沒任何異常。怎麼説走就走了?與那女人是咋回事?該不會是電視劇裏才有的劇情私奔了吧?
我行屍走肉般熬了幾天,始終沒有等來建安的電話。問公婆,他們支吾以對。明顯不肯告之實情。我終於發飆:“你兒子究竟想怎樣?”
婆婆囁嚅道:“你倆是不是吵架了?不知好歹的兔崽子!他這是玩哪出?”
我氣不打一處來:“吵架就能離家出走?還有沒有一點責任感了?不想過讓他回來離婚!”
婆婆一聽急眼了:“都怪狐狸精作妖,他只是鬼迷心竅。你別盡説傻話,他很快會回來的,我們只認你這個兒媳。”
很顯然,公婆已知道建安和女人跑路的事實,這些天瞞着我不説實話,盡撿好聽的説,就怕我炸毛玩真格的。也太可恨了。
他們哪知道,我只是嘴上逞能,心裏卻沒想過離婚。雖然建安做出如此傷害我和兒子的事,但,我對他還有感情,還心存僥倖,根本不信他會棄我們不顧而去。
我在等他給個説法,我甚至可以不計前嫌,只要他願意回來。
03
據説和建安私奔的是個離棄的女人,長得温柔漂亮,是我們小城有名的美女,因作風問題離婚後,到處勾搭有婦之夫。
他倆何時勾搭上了?我完全矇在鼓裏,直至東窗事發。建安鬼迷心竅為她拋妻棄子,令人難以置信,也無法接受。
抓狂的我四處打探建安的消息和聯繫方式,但徒勞無功。公婆也不得而知,只是偶爾接到他的來電。
混混沌沌過了兩月,終於等來建安的電話,沒有道歉,沒有愧疚,更沒有求原諒。他直接對我説,你想怎樣就怎樣!他只想和那女人在一起。氣得直哆嗦的我問他為什麼?他只説我太強勢,沒有女人的柔情,和我在一起沒有幸福感。
我……
我還能説什麼?一個把自己的錯誤、背叛、不負責任,全推卸到對方身上的人。居然還説得振振有詞,毫無廉恥!
父親一語成讖,建安不是良配。
可當時我戀愛腦,以為自己對他足夠好,對方會感知,並以誠相待!現在才醒悟,父母不看好的,不祝福的婚姻都是存在很大風險的。在這世上,父母才是真心想你幸福快樂的人。不會拿兒女的幸福和婚姻當兒戲。只可惜我被豬油蒙了心,悔之晚矣!
儘管如此,我還是不願離婚,一是為兒子有個健全的家,二是怕別人看笑話。渾然不覺已成了笑話。
我一天天在煎熬着,聽説建安在打兩份工,為了讓那個女人能買買買。我心寒得像冰窖,那個在家時,從不正兒八經工作的男人,為了個破biao子,竟然變暖男了。這讓我既悲憤又自卑,對自我產生了懷疑,常否定自己。
一年過去了,建安向我提出了離婚。在我還抱着幻想,希望他迴歸時。他居然向我提出了離婚。震驚、憤怒、歇斯底里,各種不良情緒折磨着我。最後心如死灰,無數次冒出自殺的念頭,我快抑鬱了。
一次下夜班後,我獨自買醉,崩潰的我在馬路邊上嚎啕大哭。很快來了兩個警察,説是有好心人報警,擔心我想不開衝出馬路害人害己。
我神志不清,邊哭邊罵,罵建安,罵小/三、罵公婆,最後連警/察也罵在內。罵他們多管閒事。兩警/察從我斷斷續續的罵聲中,推斷出我被情所傷,為負心漢所累才失控了。
一個同情地説送我回家,其中一個對我大聲訓斥道:就為一個負心漢你要死要活,值得嗎?你想過家裏的老小嗎?他在風流快活時,你卻在為他痛哭流涕。人家會心疼嗎?不會的,只會笑你傻笑你笨。想不明白你們這些傻女人,總是為渣男要生要死,就不能為家人好好活着嗎?
我怔住了,彷彿被他罵的瞬間醒酒了似的。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這個男人。“怎麼是你?”他突然説。我眨巴着眼睛,努力回想這似曾相識的臉。不等我答話,他就説,走吧,送你回家,你家在哪?
不知何故,我竟乖乖地讓他們送我回家了,也許是他的訓斥擊中了要害,終於把我罵醒了,也許是我發泄過後舒坦了,再丟不起人。
兩警/察把我送到樓下,我這才記起這個痛罵我的警察,不正是那個倒黴的被我扎針時滑出來,又補了一針的男人嗎?我特尷尬地向他們道謝!逃也似地竄進電梯裏。
自從被警察罵過後,我終於慢慢醒悟過來,不再執迷不悟。
04
想起自己像破抹布似的被建安拋棄了,我還是意難平。從高中起,我倆就好上了,因此荒廢了學業,雙雙落榜。高中畢業後,建安閒賦在家。而我則被父母送去了省城的衞校。畢業後我不顧父母反對,執意要和他完婚。
建安不僅家裏窮得叮噹響,本人還無學歷無工作,父母堅決反對,可我鐵了心,非他不嫁。
記得建安第一次上門,一頓飯下來。我爸直搖頭。餐桌上,建安把辣子雞丁翻個底朝天,吃飯吧唧嘴。我爸當時就拉着臉。事後訓我沒帶眼識人,看他吃相就知道是個自私的人!我不以為然,認為老爸小題大作在找茬,為拆散我倆。
世上沒有鬥得贏孩子的父母。在我一意孤行下,父母無奈同意。但要求六萬八的彩禮,我當場就和父母鬧翻了,認為他們有意為難建安,堅決不同意。
只讓父母象徵性地收了建安1.8萬的彩禮完事。
父母拗不過我,只得同意,還在我上班的醫院附近,買了套二手房給我當婚房,方便我上下班。建安幾乎沒任何付出就把我娶過了門。我滿以為建安和公婆會感激涕零,從此厚待我。沒意識到,越是容易得到的越是廉價不值錢,越不會珍惜!
婚後的生活,一言難盡。建安沒學歷沒技能,找幾份工作都只堅持一頭半月,不是被辭退,就是嫌苦嫌累自動走人,有時工資都拿不到。唯有靠我一人的收入勉強度日。
直到兒子出生,生活捉襟見肘。父母不時接濟我們,也有許多怨言,因為心疼我!
漸漸地,建安的窩囊,不上進讓我脾氣變得暴躁易怒,兩人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生活一地雞毛。當初的那點甜蜜消磨殆盡。即便如此,我也沒動過離婚的念頭,不想讓所有人看笑話。
現在他決意要離開,我不得不承認和接受自己被徹底拋棄了。還有什麼值得留戀和不捨的?一個對兒子都冷酷無情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守候!
醒悟後的我,讓他趕緊回來辦離婚手續。
事隔二年,我們再見面,建安變得清瘦了,一幅冷漠的神情。我剋制住了衝上去給他兩耳光的衝動,不停告誡自己,不必和爛人糾纏,要及時止損。
我們很順利地辦了手續,兒子歸我。建安幾乎淨身出户,他沒異議,也許自知對這個家也沒貢獻過。他一心要恢復自由身,奔向他的幸福。
05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不知不覺又兩年過去了。我逐漸從傷痛中恢復過來。有空就和閨蜜一起去健身、跳舞。變得開朗活躍起來。
父母見我終於“活”過來了,大感安慰。話裏話外要我再找個合適的,我沒抗拒。於是,身邊的親戚朋友和熱心的同事開始積極給我介紹對象。
就在我相了不下二十次,心灰意冷時,來了個似曾相識的人,兩人一打照面就都愣住了。這不正是那個罵人的警察嗎?
我倆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聽介紹人説他因工作太忙太危險,妻子無法忍受提出了離婚。
我倆算不打不相識,也許是冥冥中的緣分,兩人有聊不完的話題。後來,讓他上我家去吃飯,讓父母過目,父親沒異議,母親則是越看越喜歡。兩人就把關係定下來了。
這天,突然接到建安的電話,説是要見兒子。無奈,我帶上兒子去見了他一面。他一臉憔悴神情落寞。給兒子買了一堆玩具,兒子歡天喜地,但對他並無感覺。
建安有些許失望,試圖討好兒子。奈何兒子對他分外生疏,對他愛搭不理的。
此後,建安三不五時地要見兒子,我這才知道他的意圖。原來他和那女人鬧掰了,聽説那女人找了個有錢的老男人,毫不猶豫地踹了他。他心有不甘,撒潑鬧了一場,被打得滿地找牙,這才跑了回來。見我還未結婚,以為我對他念念不忘,妄想回來求複合。
知道他的企圖後,我不再和他見面,他要見兒子,我讓父親帶過去。但兒子並不領情,每次都拉着一張臉,抗拒和他見面。他見來軟的不行,企圖用糾纏達到目的。圍追堵截無所不用其極。最後我只能叫男友出馬。當他得知男友是警/察後很快認慫了,不敢在來糾纏。
為了讓他死了這份心,我和男友商量着扯了證。此後,建安再沒有提出要見兒子。對他的所做所為,我早已領教。只希望他能做個堂堂正正的好人,不要讓兒子受到歧視和傷害!
至於,建安對我的傷害已變得雲淡風輕,我已學會放下。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耗費時間和精力就是在浪費生命。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會得到回報和珍惜,也不是所有的真心能換來永不辜負。想通這些後,我想我已變得無懼風雨!會活的更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