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上海8月12日電 題：租借賬號、代下文獻——高校電子資源隱現“另類生意經”
新華社記者何欣榮、龔雯
“需要一張北大校園卡登錄論文系統，長短租均可以。”“想請復旦在校生幫忙查詢文獻，也就10多篇，有酬謝。”在清北復交等高校的“豆瓣”小組中，有這樣一類特殊的求助帖。
租借賬號的目的，是查閲各類電子資源。當前，包括論文數據庫在內的高校電子資源分佈不均是一個客觀現實。專家建議，對待這類需求宜“疏堵結合”，一方面打擊違規行為，另一方面加快高校圖書館開放共享的步伐，讓更多的學子能夠享受高質量的服務。
寫論文、做研究 查文獻是剛需
寫論文、做研究，都需要查閲各種專業文獻。在高校，查詢下載文獻是一個剛需。
就讀於復旦大學的章涵表示，經常有高中同學找她幫忙下載文獻。“大部分是下載知網上的論文，也有同學找我幫忙下載英文文獻。”章涵説，“大家互通有無，我也曾拜託交大的同學幫忙查詢期刊。”
一般而言，這種文獻獲取方式受限於人脈資源。去年，在浙江杭州念大學的毛琪琦想要進北大學位論文庫查詢兩篇碩士論文。她沒有北大同學，在微博上聯繫了好幾個自稱在北大就讀的學生，試圖租借北大電子資源校外訪問賬號，“但大家防備心都很強，被拒絕了好幾次”。多番嘗試後，她最終聯繫到一個願意借她賬號的“北大妹子”，進入北大圖書館數據庫找到了想要的論文。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毛琪琦那樣幸運。在安徽大學讀書的田靜凝，因為學校停止了某經濟數據庫的校外訪問權限，暑期在家感到很不便。“現在什麼文獻都看不了。個人購買數據庫的話，包年要五位數，只能找免費文獻苟活了。”
中國索引學會常務理事、上海交通大學圖書館副館長郭晶告訴記者，每所高校根據學科和研究需求，都訂購了一些電子文獻和數據庫資源。一般來説，只有通過校園網的IP地址才能訪問這些資源。但出於方便的考慮，不少高校通過VPN(虛擬專用網絡)等方式提供了校外訪問權，疫情期間這種現象更是普遍，這也使得以租借賬號的方式校外登錄成為可能。
租售校園電子資源訪問權限屬於侵權行為
在強烈的需求面前，部分商家打起了買賣賬號的歪腦筋。
“各類985/211圖書館基本都有”“正品保證，對接官網，獨享賬號，高效穩定”——在淘寶、閒魚等交易平台，部分商家公然出售高校電子資源校外訪問權限或提供代下文獻服務。在這些商品的評論區，已有上百個好評，“很好用的工具”“開啓了學術新世界”。
記者聯繫了一家售賣高校電子資源校外訪問權的店鋪，其客服表示，不同高校價格不同。若購買3個月服務，清華北大180元、復旦交大170元，包年特價分別為360元、330元。該客服還提醒：“賬號只能自己使用，不可以分享他人使用，重複登錄將導致前一用户退出系統。”
據瞭解，該商家提供兩種校外訪問方式：一類是短期使用，通過商家提供的虛擬專用網絡訪問內網資源，但存在連接不穩定的情況；一類是長期使用，商家直接出售高校學生賬號和密碼，可通過“正規渠道”訪問高校數據庫資源。
清華大學圖書館在回覆記者郵件時表示，此前遇到過出售賬號的問題，也曾和淘寶上的商家聯繫過，但未得到回應，目前的做法是封禁違法賬號的訪問權限。
租借高校校園卡賬號、代下文獻等行為，涉嫌侵犯出版者的知識產權，為各高校明令禁止。例如《北京大學校園網電子資源使用管理辦法》規定：“有下列行為，均屬違規：以營利為目的將所獲得的校園網電子資源提供給校外人員；將校園網電子資源的合法使用權限提供給其他非合法用户使用，包括將校園網賬號出租給校外人員使用。”
高校電子資源分佈不均 開放共享是未來方向
“貴單位沒有訂購該產品”——很多數據庫的提示語，折射了各高校圖書館電子資源分佈不均等問題，這也是很多人花錢租買賬號的原因。
清華大學數據庫導航系統顯示，截至2021年8月10日，清華大學提供991個電子數據庫，而東北某職業技術學院圖書館收錄的數據庫總量僅有6個。
教育部高等學校圖書情報工作指導委員會秘書處發佈的《2019年高校圖書館發展報告》指出：“高校圖書館電子資源購置費的離散程度大，館際差別明顯，而且差距在逐年增大。電子資源購置費最小值僅為970元，最大值達到5203.9萬元。”
“最近幾年，包括數據庫在內的電子資源價格每年都在上漲，有的年漲幅在10%以上，對部分高校確實壓力較大。”一位985高校負責電子資源採購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
上海市信息服務業行業協會秘書長陸雷表示，高校電子資源不均，是一個客觀現實。“一方面要尊重各個學校積累的知識財富，另一方面，應該給學生提供一個基礎平台，抬高高等教育服務的底線。”他建議，教育部門牽頭建設面向所有在讀大學生的公共數據庫，“每個學校都提供一定數量的電子資源，放到公共數據庫中。只要是在讀大學生，就可以訪問這個數據庫。”
“開放共享是未來高校圖書館電子資源建設的方向。”郭晶説，但考慮到各校購買電子資源的經費來源不一，還涉及權益管理與分擔、用户需求差異等諸多問題，開放共享的體制機制沒有完全理順。她認為，現階段一是可以推廣已有文獻資源共享網絡，並探索校際電子資源幫扶合作。二是加強用户信息素養教育，用好公共圖書館等資源。“不少公共圖書館也訂購了很多數據庫，憑讀者卡賬號登錄就能查閲。”
為高校提供公共服務基礎設施，在教育部牽頭下，中國高等教育文獻保障系統(簡稱CALIS)和中國高校人文社會科學文獻中心(簡稱CASHL)相繼成立。其中，CALIS註冊成員館逾1800家，可提供館際互借與文獻傳遞服務。
2020年底召開的教育部高等學校圖書情報工作指導委員會第三次工作會議指出：“沒有圖書館的高質量發展、高質量服務，就沒有高等院校的高質量發展。圖書館只有在服務中繼續加大開放共享，才能有光明的前景。”高校圖書館的資源共享和協同進步，仍處於進行時。(參與採寫：張思睿、陳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