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珍珠起床后问我,妈妈,昨天我睡觉以后你和爸爸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我心里一惊,明明是故事没讲到一半她和泉泉就各自歪到一边呼呼大睡了,我把胳膊从泉的脖子下抽出来,去看在老中怀里睡着的闺女,撩开她的头发摸着光滑的小脸蛋还凑上去亲了几下,跟老中说孩子睡觉的样子好像长多大都不变,真是看不够,老中也把胳膊从珍珠脖子底下抽出来,探过头来看她闺女,我们俩应该是聊了一会,但是聊的什么我也忘了,没说谁的坏话吧。
“你没睡着啊?”我问珍珠。
“刚开始没睡着,妈妈亲我我也知道,后来听你俩聊得开心,就睡着了”珍珠说。
快9岁了,珍珠的小心思也多了起来,且不说从还吃奶的小婴儿时代起,我确认他们是否睡着的方法是抬起他们的小手,如果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基本上可以放到小床上了,百试不爽。而且这个也成为了我的习惯,应该是顺手抬过珍珠的胳膊,居然被她骗过了?最近她还常问我一些问题,比如爸爸妈妈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结婚的,为什么会把家安在这里,各种探索和关心,我觉得是时候把婚姻美好的一面多展示给孩子看了,至少听着妈妈讲的故事枕着爸爸的胳膊入睡,朦胧中听到爸爸妈妈愉快地聊闲天儿,孩子是安心的。
昨天,我和老中结婚十周年。
老中起得早,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书房了,看到我,他从电脑前站起来说,十年了,谢谢Yuki,以后也要互相关照哦,我回他,互相关照哦,就是这么官方,然后,然后我就去厨房做早饭了,没有钻石鲜花,饭也提前吃了,围观群众散了吧。
确实如此,他马上就需要我的关照,而且不仅是他,我们全家都需要我的关照。打发走上学的姐弟俩,我去上班,拉着老中,把他放在阪大医院,他去做白内障的小手术。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去医院接上做完手术右眼戴着护眼带的“海盗”老中,把他送回家,一起吃了中饭,让他吃了药在家休息,我再跑回来上班,下班,送泉泉上课,送珍珠去芭蕾,都接回来吃过晚饭,再送珍珠上钢琴课,是每周最忙碌的周二。
这就十年了?前几天看到一篇写中年妇女捡鸡毛的文章,颇有同感。全世界都一样,我们这些上有老下有小,中间保不齐自己身体再出点小问题的中年人,拾捡着满世界的一地鸡毛。
十年前的昨天,我和老中下了班去烛光晚餐,酒过三巡时,老中在桌面下找着什么东西,摸索了半天,拿出来我们之前就买好的戒指,但是打开袋子,里面只有他的那只硕大的白金指环,而镶了一圈碎钻的我的那只戒指却不见踪影。去哪儿了?戒指一直放在床头柜里,老中说他出门前突然想着晚餐时交换一下比较浪漫,于是拿出来了,然后,不见了。我们在餐桌周边找了找没发现,匆匆回家到处找也没发现,就在我沮丧并且琢磨着要不要买个更大的钻石时,酒店经理打来电话笑着说:“中先生,您来吃饭的时候是不是落下了很重要的东西?”戒指在餐桌下面地毯的缝隙里找到了。
如今这枚戒指还在我的手上,我没有胖也没有瘦,体重跟高三时一样(高三时有多胖我可不说),只是最近在做俯卧撑,以便穿无袖连衣裙时手臂不尴尬,老中胖了一阵最近又瘦了,天天晚饭只吃蔬菜不吃主食,这个减肥法很有效,只有一个条件,需要毅力,尤其是我们娘仨在吃着香喷喷的糖醋排骨时。
有时候会想起二十多岁时看到某期访谈上的王志文提到他的爱情观,他说,我所希望的爱情就是两个人睡到半夜,我突然想起个什么事,推推旁边的人,“哎,我怎么怎么样,”能够有回答,可以随时沟通。我赞同这个不太人性的爱情观,同时也庆幸老中不知道,他睡觉少而且轻,我可以随时打扰他跟他搭话,但是我需要的睡眠时间长,而且睡得沉,除了照顾孩子,轻易不牺牲自己的睡眠。不过醒着的时候,老中和我总是有话说的,就像初相识后一起出差的那些路上,车轮不停,我们总是在聊,而那年夏天赶夜路,穿过暴雨倾盆、路旁的黄土高坡都要崩溃的几十公里,突然云开,当空一轮满月给我的震撼至今难忘。“不是所有的天空都在下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在路上,我们也一样,只管往前跑就是了,保不齐什么时候能看到绝美的景色。
上周六,老中早早地起床,蹲在篱笆旁种着西瓜的大花盆旁,给西瓜花人工授粉,而上周授粉成功的那个小西瓜已经长得拳头一样大了,他一脸得意地招呼我给可爱的小西瓜拍照。那天上午小学参观,下午泉泉参加钢琴比赛,我都没落下,中间还跑到市里和朋友看了场京剧《白蛇传》。晚上我们一家四口照例出去散步,特别允许刚换了新自行车的泉泉骑车,他站着蹬车,摁亮了自行车灯,与珍珠打出的手电光相应成辉,洒在邻居家花坛里盛开的紫阳花大花球上,照在别人家的大屋顶上,也照着走在前面照应着儿子的老中,他不时还回头看一看跟在后面的我和闺女,也许这也是十年前他设想并为之努力的场面之一。
《白蛇传》,那修炼千年的白素贞爱的也许不单是那个痴痴傻傻的许仙,更爱的是这个花花绿绿、活色生鲜的人间,我也是,会爱更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