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蠱之禍”,可能是讓漢武帝一生最後悔的事,甚至比派李廣利北擊匈奴一戰害死七萬大漢兒郎更讓他後悔。只因為他一時糊塗,害死了自己的最佳繼承人——太子劉據。
一、劉據有多重要?
漢武帝雖然長壽,但卻直到29歲才有第一個兒子劉據。
漢武帝雖有好色之名,卻一生一共只有六個兒子。
這六個兒子之中,老二齊王劉閎早夭,老三燕王劉旦、老四廣陵王劉胥都不招武帝待見,老五昌邑王劉髆又因為舅舅李廣利的事兒受牽連,最後只剩下了老大太子劉據和最小的劉弗陵了。換句話説,劉據這一死,最後不得不逼着漢武帝立年幼的劉弗陵為太子,這對於晚年的武帝來説實在是無奈之舉。
武帝大半生文治武功,可謂已經開創了空前的豐功偉績。可他並不滿足於所取得的成就,他還有很多事情想做,強大的匈奴還沒有被消滅,內部的中央集權也還沒有達到他滿意的程度,但是很可惜,他已經老了,他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繼續完成他這些未完成的事業了。
相反,他開始受矇蔽,開始容易輕信他人溢美之詞,也開始不信任自己最應該信任的人——太子劉據。
二、“看不見的敵人”
“巫蠱之禍”爆發的時候,劉據已經當了31年的太子了。
他學富五車,為人謙和,是王子們的標竿;他也曾在父親巡幸四方之時代理過朝政;他結交賓客,卻不在朝堂之中建立朋黨;他雖身居高位,卻待人禮貌,對不同政見也能包容以待。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太優秀,又太正直,所以也遭來了很多“看不見”的敵人,這其中對其傷害最大的就是五弟劉髆和六弟劉弗陵的支持者。
劉髆的舅舅李廣利與丞相劉屈氂是兒女親家,他們很早便結為一黨,圖謀讓劉髆替代劉據成為太子,他們是劉據在外朝的敵人。
劉弗陵的母親鈎弋夫人是宦官之後,而中黃門蘇文、小黃門常融、王弼等等人就是鈎弋夫人的眼和手,他們是劉據在內朝的敵人。
他們在暗處一直盯着太子劉據的一舉一動,太子有錯誤,他們向武帝彙報;太子沒錯誤,他們也能想方設法“製造”太子的錯誤向武帝彙報。武帝雖往往默不作聲,但也在內心深處對兒子產生了懷疑,直到江充的出現,徹底將太子劉據打入了無盡的深淵。
三、“巫蠱之禍”
江充本是趙國人,他因為告發趙王劉彭祖及其子劉丹一事,在武帝面前營造出了一個“不畏權貴”的人設,得以升官進爵,成為武帝的信任之人。後來,江充為了讓自己的人設立得更穩,開始更加變本加利地向權貴下手,他知道武帝對“巫蠱”之事極為痛恨,於是開始拿起這個“武器”不斷擴大他的打擊面。
“巫蠱”,即詛咒之術,簡單的如扎小人、吐唾液念巫語等等,複雜的如設祭壇、養蠱蟲等等,而江充這一次搞大的“巫蠱之術”則是源於桐木做的人偶,從丞相公孫賀(劉屈氂前任)父子、陽石公主,一直查到衞皇后和太子劉據的宮中。
劉據的宮中原本是不可能出現人偶的,但正如前文所説,他有“看不見的敵人”,正是蘇文等人暗中作梗,江充才得以輕而易舉地在太子宮中挖出了人偶。而此時武帝尚在城外的甘泉宮養病,劉據完全無法親自面見父皇自證清白。
最後,劉據兵行險招,向母后衞子夫借來印綬調出衞隊,再加上他的一干門客,直接將江充擊殺了,還一併燒死了隨江充而來的胡人巫師。隨後,劉據決定一不作、二不休,直接率兵殺向了那些曾經在暗處傷害過他的人——蘇文、劉屈氂等人。卻不料,連同江充的助手章贛和蘇文、劉屈氂等人,劉據一個也沒抓到。他們全都跑到武帝面前告狀去了,狀詞也是驚人地一致——太子造反了!
一個來説,武帝不信;兩個來説,武帝不信;可是,連丞相劉屈氂都來了,也由不得武帝不信了。於是,武帝直接賜予劉屈氂詔書一封,要求“捕殺叛逆之人”。得令後的劉屈氂一路率兵殺回長安城,劉據哪裏是對手,最後不得不逃出長安城,藏在隸屬於京兆尹的湖縣一户人家裏,可是沒多久還是暴露了行蹤,被逼自盡了,他的兒子、兒媳、女兒等家人也都紛紛遇害了,連他的母后衞子夫也自盡以表清白了,唯一活下來的只剩下了他尚在襁褓中的孫子劉病已,也就是後來的漢宣帝。
四、武帝的“復仇”
太子劉據死後一年,武帝終於意識到自己被矇蔽了,於是開啓了一輪大規模的復仇行動。
罪魁禍首江充雖死,武帝還是下令夷了他的三族;蘇文則被活活燒死在橫橋之上;劉屈髦被判腰斬之刑,李廣利則北逃匈奴,他們兩人也都被滅了族;那些在與太子戰鬥中因功被封侯的也都被一一秋後算賬,紛紛被處死;最可憐的要數最後在湖裏跟太子曾經兵刃相加的那位,只不過是上行下效,竟然也落了個被滅族的後果。整個“巫蠱之禍”,前前後後,竟死了數萬人之多。
後來,鈎弋夫人也被武帝打入冷宮,憂鬱而死。太子和他曾經的那些“敵人”全都在這場浩劫之中喪生了。這對於晚年的武帝來説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為表思子之情,武帝又命人建起一座望思台以寄託哀思。
不過,很可惜,多少座望思台也招不回那位優秀的太子了,暮年的武帝不得不接受將大漢江山轉交給年僅8歲幼子劉弗陵的命運。
水言水語
“巫蠱之禍”之所以會發生,歸根到底最大的責任還是在武帝的身上,江充等人也不過是迎其所好而已。假如武帝對太子有足夠的信任,或者與太子能夠經常見面、促膝談心,這個悲劇本就不會發生。劉屈髦等人都敢於去甘泉宮向武帝彙報情況,而劉據卻還要擔心去了見不到武帝一面,這本身就已經非常説明問題了。
此外,自古以來奪嫡之爭都是非常殘酷的,尤其武帝本身就是以皇十子登位的,這更給了諸皇子及其支持者以信心,而劉據卻對其所面臨的困難估計不足,這也是造成他最後手足無措的一個關鍵問題。
這些湊在一起,最後直接換來的就是幼帝劉弗陵登基,漢家江山險些換了姓氏,好在忠臣在朝,後來兜兜轉轉,劉據的孫子劉病已做了皇帝,也帶來了孝宣中興,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