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魯迅《故鄉》:沒回故鄉前全是鄉情,一回故鄉卻成了異鄉人

重讀魯迅《故鄉》:沒回故鄉前全是鄉情,一回故鄉卻成了異鄉人

回不去的故鄉

快過年了,今年因為疫情,不少人不能回故鄉,不管是對於家中翹首以盼的父母,還是對於千里之外的遊子,心裏都有些失落感。今年過年,很多遊子就要靠着視頻跟家裏人過春節了。

與這些歸鄉心似箭的人相比,還有一批人卻因為不能回家過年而舒了一口氣。倒不是因為發不起紅包而不想回去,而是因為自己成長太快,家鄉人止步不前引起的“相顧無言,唯有幾句寒暄”的不適感。

每次回家,心中都有無數的話想要跟家鄉人聊幾句,真正一見面,卻陷入無比尷尬的局面,心裏話很多,能向他説出的的話很少。這也是過年同學聚會、朋友聚會大多數人埋下頭玩手機的真正原因。

不是手機好玩,也不是不懂得尊重餐桌上的昔日同窗,而是多年未見,心中早已經築起了一堵牆。這堵牆是思維差異、價值觀差異、格局差異、是我們不見的日日夜夜各自成長速度不同而造成的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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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談着快手老鐵666,你心裏卻想着馬雲的起與落;

他談着鄭爽代孕風波,你心裏卻想着邊防戰士怎麼過春節;

他談着土豪們是怎麼闊綽,你心裏卻想着六億人每月工資僅1000元。

如此差異,怎麼會有共同話語。

小時候,他談着河裏的魚是如何的蠢,自己爬上了網,你興致勃勃;

讀書的時候,他談着班主任的日常趣事,你興致勃勃。

如今,你對他所談的一切不感興趣,不是不願意融入,而是價值觀的差異讓你無從對話。

於是,他説你變了,你在心裏也嘀咕他也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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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的故鄉

就像魯迅回到了相隔2000多里,別了二十多年的故鄉,在路上,魯迅看到的故鄉是蕭索與蒼涼,魯迅開始懷疑這是不是自己兒時記憶中的故鄉。

魯迅只好自己跟自己解釋,故鄉本來就是如此,沒有進步,也沒有自己心裏所想的悲涼。但是想起要見到昔日日日盼新年,就能夠見到帶他去刺猹的少年閏土,中年魯迅滿是憧憬,想起了小時他與閏土的田野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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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閏土給少年魯迅的感覺:閏土的心裏有無窮無盡的稀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刺蝟、猹、西瓜、海邊的貝殼……

那一刻,魯迅彷彿看到了他曾經美麗的故鄉。

在見閏土之前,魯迅遇到了一個老女人。

魯迅一陣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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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嘴裏蹦出這樣的一句話,魯迅聽完卻更加愕然。

魯迅母親趕緊圓話,説魯迅出門多年,統統都忘了。説完跟魯迅説,這個女人是當年斜對門的楊二嫂,開豆腐店的。

魯迅突然想起,這個女人就是當年賣豆腐的楊二嫂,人稱豆腐西施,那時候她擦着白粉,顴骨沒這麼高,嘴唇也沒有這麼薄……大概是豆腐西施的變化太大,導致魯迅忘了。

魯迅還在回憶中,豆腐西施楊二嫂卻冷笑説:

魯迅惶恐萬分,連連説:“哪有這事……”

接着,楊二嫂説迅哥兒闊氣了,有三房姨太太,出門都是八抬大轎抬着,闊氣得很……楊二嫂想要魯迅家裏那些破爛木器。

魯迅跟楊二嫂説他沒有闊,他要把這些木器賣了。

楊二嫂這下子説出了更惡毒的話,説迅哥兒闊氣了,越是闊氣,越是摳搜,説着説着還把魯迅母親的一副手套順走。

對於楊二嫂的行為,魯迅變得無話可説,只好沉默以對。

是啊,故鄉變了,楊二嫂也變了,不僅樣貌變了,心更是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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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説小孩子的眼睛是最純澈的,少年魯迅眼裏,楊二嫂是“豆腐西施”,如今在中年魯迅眼裏,楊二嫂是一個刻薄、蠻不講理、貪小便宜的老婦人。

故鄉變了,楊二嫂變了,我們的迅哥兒也變了。

過了幾天,一個很冷的午後,閏土來了。

魯迅一眼就認出閏土,但是這個閏土已經不是他記憶力的閏土。

即使如此,魯迅還是很興奮,畢竟在他記憶力,閏土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物,閏土即是魯迅的星辰大海。

魯迅心裏有千萬句話,如角雞、貝殼、猹等跳到他嘴巴,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感覺喉嚨被什麼堵着,愣是不能把這些有趣的東西從嘴裏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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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土的臉先是歡喜,搭配着淒涼的神情,閏土跟魯迅一樣,嘴裏有千萬句話,卻一句都説不出來。慢慢地,閏土的態度變了,變得恭敬起來,他叫道:

僅僅兩個字,卻讓魯迅內心一陣悲涼,他知道他與閏土再也回不去了。

閏土説完,還讓他的第五個孩子水生給魯迅磕頭。

這個水生像極了20年前的閏土,只不過沒有戴銀圈,沒見過世面,躲躲閃閃。

魯迅母親看到這個尷尬的畫面,便讓閏土喊魯迅“迅哥兒”就行,像往日一樣,別生分了。

“阿呀,老太太真是……這成什麼規矩。那時是孩子,不懂事……”閏土這樣説着,説完讓水生上來打躬作揖。

相比魯迅與閏土的隔閡,魯迅的侄兒宏兒和水生則像極了當年的少年魯迅與少年閏土,水生和宏兒玩得很好,水生還邀請宏兒去他家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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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魯迅滿心悲涼。

幸好水生和宏兒,是那麼好,跟當年的他們一樣。

想起這裏,魯迅心裏又有了光,他希望宏兒不要像他這樣辛苦輾轉,水生不要像閏土這般辛苦麻木。這邊是魯迅對未來的希冀,時代是黑暗的,但是內心總是需要一點光明,不是嗎?

想起了希望,魯迅不禁害怕起來。先前閏土要香爐和燭台,魯迅暗自以為他崇拜偶像,如今想起自己的希望,這難道就不是自己製造的偶像嗎?魯迅指出了兩人的希望的共同點和不同點,共同的是都是對未來的希望,不同的是,閏土的願望比較近(閏土的願望是個人),魯迅的願望比較遠(魯迅的願望是這個時代可以改變,社會可以改變,不要再讓純淨的少年閏土變成麻木的中年閏土)。

文章的結尾魯迅留下了一句千古名言:

你我的故鄉

重讀魯迅《故鄉》:沒回故鄉前全是鄉情,一回故鄉卻成了異鄉人

每年過年回家的時候,都要讀一遍魯迅的《故鄉》,每一次讀都有不一樣的感覺。看着窗外流過的景色,想起小時候的那些人和事,不禁心中一陣暖流緩緩而過。但是我知道,一旦我的雙腳踏上了故鄉,故鄉就會變得陌生,故鄉的人也生分了罷。

很喜歡魯迅的一句話:

你我心中都有一個少年閏土,可見面的時候終究要變成兩個中年人的尷尬罷,這便是“回不去的故鄉”的真正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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