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史思同
編輯/ 孫月
來源/ 財經天下週刊（ID：cjtxzk）
日前，在北京國貿附近辦公的楊女士突然發現，自己辦公樓下的北京某銀行網點突然關停了。“原先寬敞氣派的大堂，現在都被裝修布遮擋了起來，之前好像還貼出了個關停的通知。”楊告訴《財經天下》週刊，“雖然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銀行辦理過線下業務了，不過還是能感受到這幾年大街上有不少銀行網點都關停了。”
與楊女士的直觀印象一致，監管機構的數據也印證了銀行網點的收縮。據銀保監會的相關數據統計，2020年有超過兩千家銀行網點關停退出，2021年有2805家銀行網點關停退出，數量持續保持在高位。一向“不差錢”的銀行，為何在收縮自己的營業網點？
網點關停，人員優化
在銀行業內人士看來，銀行物理網點逐步收縮已成大勢所趨，曾經大肆擴張網點、跑馬圈地式粗放發展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作為銀行網點的主力軍，建設銀行、工商銀行、農業銀行、中國銀行等四大行的營業機構，在去年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淨減少。其中，動作幅度最大的當屬建設銀行。年報顯示，截至2021年末，建設銀行營業機構共計14510個，比上年同期的14741個，減少了231個；其次是農業銀行，去年末其境內分支機構共計22807個，相較2020年末減少131個；中國銀行去年末境內外機構共有11452個，相比2020年末減少了98個；工商銀行2021年末機構總數為16590個，相比2020年末減少了33個。整體來看，2021年間，四大行合計淨減少了493家營業機構。縮減最多的建設銀行，在年報中對於其網點建設方面的規劃做出瞭解釋。建行稱，2021年，該行持續優化網點佈局建設，重點保障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等國家重大戰略規劃區域及重點城市渠道建設資源投入；低效網點整治和網點佈局優化一體推進，加大城區低效密集網點撤併遷轉，拓展城市規劃新區和縣域網點覆蓋。銀行網點收縮也引起了社會輿論的廣泛關注。在4月15日國新辦舉行的新聞發佈會上，銀保監會新聞發言人王朝弟表示，在當前信息化、網絡化水平高度發展的環境下，銀行實體網點收縮是一個正常現象，並不意味着我國銀行業市場正在收縮。隨着銀行網點減少，銀行的人員編制也在相應調整，銀行裁員的話題則頻頻引起社會熱議。“就説我們這個網點，高峯期時員工有30多個人，現在就只有20個左右。”一家大型銀行北京支行某負責人告訴《財經天下》週刊。2021年，各大銀行幾乎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減員。年報數據顯示，員工規模最大的國有六大行（工行、農行、中行、建行、交行、郵儲）中，除建設銀行一家員工數量有所增加外，其餘5家大行員工數量均較2020年末有所減少，合計淨減員13345人。但《財經天下》週刊進一步瞭解發現，銀行業人員的調整，更多的是結構性重構。如今銀行網點的工作人員數量確實有所減少，但實際上，有些銀行的業務部門反而在增加人力配置。上述銀行負責人解釋道，“這些年，銀行對前台操作人員的需求確實有所降低，但對金融科技類人才的引進還是很多。現在很多業務都轉向線上化，也促使銀行改革業務流程和調整人員佈局。”隨着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的興起，數字化支付浪潮席捲而來，銀行離櫃率不斷走高，銀行業數字化轉型勢在必行。分析人士表示，當前銀行業對於金融科技人才的爭奪非常激烈，從近幾年銀行招聘的方向可以明顯看出，最顯著的變化就是櫃員等傳統崗位數量在不斷減少，金融科技等複合型人才的需求大大增加。以建設銀行為例，截至2021 年末，該行金融科技人員數量為15121人，佔總人數的4.03%，較上年末提升0.52個百分點。2022年以來，建設銀行繼續加大金融科技人才招聘力度。日前建行總行發佈社招信息，崗位主要為集團風險計量師、高級運營專家、數據分析師、系統架構師等等，就連2022年春招中也同樣是以科技類專項人才為主。與此同時，各銀行金融科技投入均有所加大，工商銀行、建設銀行、農業銀行等多家銀行2021年金融科技投入均超過200億元，六大行投入總額超千億元。
網點運營成本高，業務轉戰線上
除了離櫃率走高以及數字化轉型驅動外，居高不下的運營成本也是銀行網點關停的主要原因之一。“網點成本是影響銀行利潤的重要因素。”上述支行負責人分析説，租金、櫃員、運營、現金押送等，這些成本對於大部分銀行都不是個小數目。據瞭解，銀行新增一家線下網點需要經歷選址調查、網點建設、人員招聘、設備採購等多道流程，鋪設網點的城市不同、區域不同，相應的成本會有不同程度的變化。日常運營方面，設備維護、人工成本、現金押送等方面更是一大筆開支。《財經天下》週刊從北京某銀行內部瞭解到，以該行在北京順義的網點為例，一個支行網點從店面租金到裝修，再到機房設備和人員配備等，一年成本至少要1000多萬元。作為銀行最為昂貴的渠道資源，網點能否實現有效回報將決定銀行的整體績效水平。然而現實情況是，高昂的成本並不能為銀行帶來相應的利潤，甚至對於很多客流量、業務量正在萎縮的網點來説，連覆蓋成本都比較困難。一邊是基礎運營中居高不下的各類費用成本，一邊是各類線上支付渠道分流，使得網點客羣日益減少，部分網點經營效益並不樂觀。“近年來，網點租金和人力費用不斷上漲，大幅增加了網點運營成本，低效銀行網點的收入更加難以覆蓋。”業內人士表示，銀行也需要衡量網點的盈利情況，並根據其運營成本及經營業績做出合理調整。《財經天下》週刊走訪北京多家銀行營業網點發現，銀行線下營業廳大多是門可羅雀，大廳內辦理業務的客人寥寥無幾。“現在線下辦理業務的客户越來越少，一天也來不了幾個。”招商銀行北京某網點的負責人告訴《財經天下》週刊，如今客流量大大減少，以前的6個辦事窗口，現在一般只開3個。多位消費者表示，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去銀行辦理過業務了。“現在誰還去銀行？有什麼需求手機上就解決了。”張女士告訴《財經天下》週刊，她這次到銀行，還是因為剛換了工作，需要辦理一張新公司指定銀行的工資卡，“否則一般情況下真很少有什麼需求要專門跑去銀行辦理。”信息化發展給金融行業帶來了深刻的變化，在國內的金融服務過程中，智能手機、網絡信息化的應用水平非常高，甚至消費者都很少有帶現金出門的習慣了。疊加近年來新冠肺炎疫情的催化，銀行離櫃交易率更是不斷走高。《2021年中國銀行業服務報告》顯示，據不完全統計，2021年銀行業金融機構離櫃交易筆數達2219.12億筆；離櫃交易總額達2572.82萬億元，同比增長11.46%；行業平均電子渠道分流率為90.29%。事實上，各大銀行都在主動擁抱數字化，不斷進行線上化轉型。《財經天下》週刊發現，多家銀行網點門前或是大廳內都擺放着一些禮品，用以客户在手機客户端開通線上業務後作為贈禮，為其線上業務引流。針對銀行網點的關停問題，4月15日，銀保監會新聞發言人王朝弟在國新辦發佈會上表示，銀行網點人流量下降、客户消費習慣改變的現象，客觀上要求銀行業重塑組織架構，創新體制機制，為老百姓提供更加便利的電子化、自動化服務。大型銀行，包括所有的商業銀行需要進一步加強頂層設計和統籌規劃，增強分支機構佈局的科學性和合理性，持續完善網點佈局，優化人員結構，加強金融服務空白和薄弱地區的支持。
銀行網點仍不可替代
“有些複雜一點的業務，在線上辦理還是不如直接去銀行線下網點方便。”常去銀行網點辦理業務的李先生認為，線下網點是不能被取代的。“線上的操作並不全都是那麼簡捷，即使有客服可以諮詢，有時候也很費勁。更何況稍微上了年紀的中老年人，對線上業務的操作更是難以理解。”説到此次來辦業務的原因，李先生笑道：“這次是來取點零錢，雖然現在大家都不怎麼用現金了，但有的時候還是用鈔票比較有感覺，比如湊份子、抽獎的時候。”艾瑞諮詢發佈的調研結果顯示，仍有42.6%的用户對網點渠道存在較大偏好，多數情況下更願意到網點辦理業務。強烈信賴感使得很多客户仍堅持選擇線下網點。業內人士表示，物理網點在特定人羣、特定地區方面，以及複雜業務處理、線上線下渠道打通、生態場景融合等方面，依舊發揮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事實上，銀行並沒有真正放棄物理網點。對於實體網點和員工數量總體的情況，王朝弟公開表示，“在撤銷部分網點的同時，從監管部門來講，我們引領他們（銀行）在一些地區新設一些網點。網點數量和員工隊伍總體上來看還是保持了基本穩定的態勢。”《2021年中國銀行業服務報告》顯示，2021年，中國銀行業結合區域經濟發展、渠道轉型趨勢以及金融客户消費行為等情況，通過優化網點佈局持續做好重點區域、城市及縣域、鄉村地區的金融發展及服務保障，特別是持續改善金融服務空白、薄弱領域的服務供給，並積極推進網點金融服務持續向着綜合化、場景化、智能化、人性化、全渠道方向轉型，不斷提升網點運營質效。從楊女士自身的感受來看，雖然自己樓下的銀行網點關停了，但這並不會對她產生過多影響。“這片區域有許多銀行網點以及24小時自助服務點，辦理業務也沒有覺得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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